Tuesday, July 31, 2001

[荷蘭] 鬱金香熱


特意將轉機時間拉長至十小時,這樣,我就有足夠的時間入境荷蘭,一覽一年只開放二次的庫肯霍夫(Keukenhof)花季。說不定,猶有餘裕可以至阿姆斯特丹看看擁擠的橙色的皇后節(Queen’s Day)活動。

飛機降落前,與機上的空中小姐聊了一會,說是這日所有人都會湧入阿姆斯特丹以慶祝皇后節。所謂所有人,就是指城內會擠滿了動彈不得的人,就像咱們的校園園遊會般,每個人在這日都被准許任意在街上販賣東西、吃食、二手貨,只要願意,每個人都可在街頭作收費表演。不過,「為健康著想,建議你不要買那兒的東西吃!」她好心地建議。

我的目的地是知名的庫肯霍夫公園,一方面因為時間尚早,一方面也因為萊登(Leidan)車站正好與阿姆斯特丹反向,不塞人塞車,沒什麼困難我早早到了車站準備轉搭54號公車。


很大的一個公車站,幾十個公車站排依路線不同整齊地矗立在候車廣場上,但就是遍尋不著前往庫肯霍夫的54路公車站排及時刻表,我猜想,可能因這公車不是常態性行駛吧(一年只配合兩次花季營運)!總之,幾番詢問等候,到了庫肯霍夫已是近二小時後。


鬱金香貴為荷蘭國花,這個國族形象鮮明的花類事實上在阿姆斯特丹運河旁、行道邊隨目可見,毫不稀奇。庫肯霍夫之所以著名,乃在其五顏六色、氣勢磅礡的鬱金香花海,酒紅、豔黃、乳白、亮橘、粉紅、深藍、天空藍,斑斕得甚不真實。何況,除鬱金香外更有無數美麗花種,爭妍鬥豔地開放在地景規劃完美的大公園中。

唸過經濟學的人大概都知道傳為人類經濟史奇譚的十七世紀荷蘭的鬱金香熱潮,當年珍貴的鬱金香種在人們炒作中失去理性狂飆成天價,在一六三七年鬱金香花市崩盤以前,一個著名鬱金香球莖的價格甚至足夠讓一個荷蘭家庭半生不愁吃穿、或者買下荷蘭某個運河區的巨型豪宅。其泡沫之大,較之前幾年的新經濟、網路世界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在想,究竟鬱金香有何魅力,讓三百餘年前人們為之瘋狂、震碎經濟,三百年後,又教我千里迢迢、遠自遙遠東亞來一親芳澤?

其實也不只是我,進園後不久,陸續有大批遊客湧至,聽其言、觀其貌,怕是匯集了世界五大洲的人們。眾人備著相機,帶著滿心期待,沐在燦爛陽光下排隊買票,然後在甫進園的那刻,大多如我一般不由自主的發出:「嘩!」聲。

嘩!


滿園的花海、綠地、巨樹,讓之前我所見過的許多花園、公園迅速退位成了小小庭院。那綿延而去的花叢葉海,五顏六色,在陽光下就如同亮新油畫般美得汁流色溢。花種繁多,各式花卉各自在精心的造景展場中努力向陽綻放。有小橋流水、有池塘鳥鳴,在河的這岸望過那岸,多彩的房舍樹蹤花影倒映平靜無波的水面,兩個對稱完美的世界一樣動人心魄,你覺得自己像闖進了某個不存於人間的神仙化境。再走到對岸往回看,才發現原來方才是自另一仙境闖進了此境。

基本上,這裡用的是花海來造氣勢,但是有致的園區設計處處別具匠心而不流於俗麗。呼吸滿園子的芬香花氣,目覷不盡的、向色譜極至挑戰的花色,你會覺得時間緩了下來,你會很想隨路易斯‧阿姆斯壯一起哼唱一句:「What a wonderful world!」。

多麼美好的世界!


反而忽視了我究竟看到了多少類別的鬱金香及其他花種,似乎不甚重要了。雖然還是不解這源自帕米爾高園的野花,何以在十七世紀讓許多人傾家蕩產,但我知道,這裡每年何以能吸引成千上萬的世人前來。那是朝鬱金香的聖,是朝一個心目中花園仙境的聖,是朝一個可能不存於現實中的美麗的聖(就算在此,每次的花季也僅能維持一、二個月)。

回到萊登車站,人潮果然壓境,所有人以橘色為基調彩繪全身,一大片橘全部朝往阿姆斯特丹方向的火車擠。拍了幾張這些「橙人」的照片,我突然決定在史基甫機場站(Schiphol Airport)提前下車。一方面擔心太過擁擠可能無法準時再自阿姆斯特丹趕回機場,另一方面,只覺已遂一番心願,已見過此際此地最好最美的、再無遺憾了。

Friday, July 27, 2001

[瑞典] 世界, 就有了光 - 瑞典聞見記.


※結廬在人境

我是先在斯德哥爾摩住過一段時間,然後才又造訪水都威尼斯的。同樣是水上之城,風情卻是南轅北轍。基本上,二者都不是大城氣派,然則威尼斯淒楚浪漫、斯德哥爾摩典雅秀麗,一南一北,遙而相望。於我而言,威尼斯是不折不扣的觀光城市,擺渡人的歌為觀光客終日不輟。斯德哥爾摩儘管觀光業也興盛、也迷人,然而感覺上更貼近真實生活,各項元素齊備,居住、渡假兩相宜。在斯德哥爾摩過日子,很有一種即使在繁弦急管中,也可悠然見南山的自在況味。

事實上,急管繁弦這個詞可能根本就不適用於瑞典,即使是在第一大城斯德哥爾摩。如同多數北歐國家一樣,瑞典人生活步調緩慢、悠閒,工作雖然重要,但重要性絕不凌駕生活之上。在這裡,下班後不趕著去應酬、去唱KTV,更吸引人的舉措,可能只是在草坪上坐著曬太陽、在餐廳外喝啤酒、咖啡、在波羅的海划船、在公園跑步、在自行車道上騎腳踏車。

時常,下班後在街頭散步,一拐角撞見個傍湖或海大小不一的公園,廣大的草坪上三三兩兩坐了些人,看書、聊天、或者只是或坐或臥凝向遠方曬太陽,跑步的人喘息而過,遛狗者不絕於目,我常要不由自主地止了步,跟著一屁股落在草地上,呼吸起那愜意的波羅的海海風來。


夏日的瑞典,日照時間極長,即使子夜夕陽西下,天際仍是一片澄黃。因此,臨睡前看夕陽是再家常不過的事。常常下了班,一直到天黑還有五六個小時,這餘出來的「白日」,是夏日的天賜,也是冬日嚴寒少日照後的補償。夕陽遲遲未至,晚餐泰半也就可進行極長。吃完主餐,換個露天酒吧喝酒、再換另個酒吧聊天,臨散場,也不過晚上十一點,天色猶亮。

完全不擔心夜歸的安全問題,或是交通問題。綿密的地鐵網絡有五十年歷史,車次頻繁、最末一般車至少也是半夜一點以後。瑞典的治安,據我瑞典同事的說法是:「這是世界上最安靜的地方了!」雖不中,亦不遠矣。或許因為富庶、社會福利制度發展完善,在這裡,你鮮少見到乞丐、流浪漢之類,失業率不超過百分之十,犯罪率極低。唯一的隱憂:自七、八0年代以來瑞典陸陸續續收留了來自許多第三世界國家的難、移民,社會福利支出迅速攀升,但似乎又少了一套適切的配套教育與工作政策,這些移民的第一、二代,漸漸沈入了社會的底層,平靜無波的社會治安,開始起了一些漣漪。

不過大體上,瑞典人整體教育水平極高,富而好禮。不若多數人所認為之冷峻疏離,事實上,他們是以一種極其文明與禮貌的方式與你應對進退,談不上熱情好客,但至少你可以感覺出他們的關切與善意。這關切與善意,是架構在瑞典人的富裕與生活價值觀上,因為競爭性低、因為生活至上,猜忌與提防也較稀落。人與人之間,互信於焉滋長。


在瑞典走路,你鮮少聽及車陣中不耐的喇叭聲,永遠不擔心車子與你爭道。遠遠看了你要過馬路,司機便開始減速。地鐵上,上下有致,沒有人會為了搶個座位,推搡人群、佔位呼伴。多數時,我看到許多人寧可站著,看書、聽音樂。這城市的人極愛看書,地鐵上幾乎人手一冊,公園裡、馬路邊到處是看書的人,也莫怪整個城市的氣質似乎總有一種不可名狀的優雅。人相由心生,城市之相,就由城市諸人的心靈在有形無形中共同孕育而生。

但也不盡然盡是優雅,要看另一面的瑞典人,你可等到周五晚及週末,喝酒、喝醉的人極多,不分男女,許多人就在車站或車廂中吐了起來。還聽說許多人就如日本人般拉鍊一扯、路邊小解起來。奇怪的是,車站廂內一到星期一早上又回復原狀彷若一切未曾發生,那些喝醉酒的人們似乎一轉眼又成了衣冠楚楚、相貌精神的上班族。

※海上升明月

斯德哥爾摩依湖(Malaren)傍海(Baltic Sea),出城往東是一片數不清的細碎島嶼,稱archipelago,這是我到瑞典才學到的單字,意指群島、多島。所謂多島,當真就是成千上萬的島嶼。乘維京郵輪東至芬蘭,在島群中迂迴前進最能讓你盡覽此一特異風光。即使在城區,島數亦相當之多,例如著名之舊城(Gamla Stan)、當代博物館所在的Skepps Holmen、Skansen露天博物館及Vasa Museum所在的Djurgarden,因此,渡輪自然而然成了地鐵、電車與公車外另一項重要的交通工具。真想領略斯德哥爾摩的美,就絕對不能錯過水路景致,況且水路路程近,常常同至一處航行時間要比公車短。乘船從Tivoli park往Strommen,尤是觀賞舊城之美不可錯過的軌徑。


某日我與友人乘船至距斯德哥爾摩一小時航程的Vaxholm,近九點吃完晚餐出餐廳,赫見一皎潔明月自海面昇起,那月之大,真叫人吃驚。北地之故,讓這外國的月亮較台灣大了許多,這可非關崇洋媚外。就像每日的夕色,永遠斑斕瑰麗,其眩人程度,就似台灣颱風天的雲彩天際、變化萬千。

※人啊人

我常在想,除了富庶(瑞典平均每六人有一艘船、各個細碎小島上的夏日渡假屋極為普遍、物價之高亦是名聞遐邇),這個國家令人稱羨的,還有其整體的國民氣質。所謂氣質,也不僅是所謂富而好禮而已。與他們談及世界政經,都有一定程度的自的關照與看法,加上長年舉辦的諾貝爾頒獎典禮,其世界觀,非台灣人可以比擬。瑞典人的英文也真是好,不管一般店員、計程車司機、技工無不說得一定程度的英文,簡直就是第二母語。我最記得,某日我在一家麥當勞進食,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小女孩跑到我身邊,說了一串瑞典話,一頭霧水的我只能搖搖頭回應:「Can you speak English?」頓了一會,小女孩改以流利的英文問我:「請問你有看到這裡之前有個黃色的小包包嗎?」或者是在往機場的路上,我的計程車司機為回答我一個問題竟以英文談起了該地暗紅色柏油路面所使用的原物料、混合比率,每每教我瞠目結舌。

挪威人說瑞典人一切太過講究秩序,不過也因此,那種秩序的美感便充斥身側。建築、法規、飲食、活動,都是斯堪地納維亞的簡鍊風格。在瑞典聽演唱會,大體上,群眾是有致序地熱鬧、狂歡著的,也吆喝、也吹口哨,但總適可而止,不勞警衛憂心。即使有人極為忘我,頂多也是兩人手勾手,在旁邊自己愉悅地跟著節奏舞動起來。


夏日時分,來自世界各國知名歌星的演唱會一場續一場未曾間歇,且不乏露天無座不分區者。從來不至大家一股腦往前擠,欣賞歸欣賞,愜意與舒適還是同等重要,就像搭地鐵不一定非得搶到一個座位般。舒緩,怡然。

多半不崇尚所謂「美白」,有太陽,曬不來不及了哪還打傘?多數瑞典女人脂粉未施,講究自然之美,香水用得也不多。那樣的美,較近乎麗質天生。走訪歐洲諸國,純就外型而言,瑞典人是極為拔尖的。身材高大不說(男性平均身高至少180公分,女生170公分),臉部輪廓深刻,男的英挺、女的秀麗。更重要的,即使進入中老年,這些瑞典人鮮少如多數其他國家的中老年人,背著大肚腩、身材嚴重走樣。比較常見到的,是雖然已經五六十歲,但身形依舊年輕的「老人家」。我想,這是飲食之故、運動之故、基因之故吧!就此,瑞典人是極得天寵的。每每,在電車、地鐵上看著這些玉樹臨風、高挑秀麗的男男女女,行止優雅地讀書、看報、聊天、上車、下車,膚淺如我者總要自心底湧出陣陣讚嘆。

那時候,不知為何,我總就要想起友人某首詩作中的最後一句:「世界,就有了光!」

Saturday, July 21, 2001

[義大利] 羅馬


二千年前,羅馬帝國可能是已開發國家,到了廿一世紀,再回到羅馬街頭,你會覺得這是一個開發中國家。

羅馬的地鐵僅有A、B兩線,乘客眾多,因之車廂內總是擠滿了人。上下班尖峰時間尤為驚人。據言,有時候為了要取得車廂內的「一席之地」,你得先坐回起站,再往目的地而去。我初次搭乘地鐵,是從西班牙廣場欲往中央火車站,才下地鐵站,一陣熱風襲來,自動購票機老不認識我的里拉紙鈔,叫人汗如雨下。月台上站滿了人,人種混雜,泰半不若西歐、北歐國家多數人民的一派優雅狀,這裡,毋寧是更貼近中下層社會的市井小民之浮世繪。列車進站,車廂外圍充滿了塗鴉與噴漆,老舊、壅塞,炙熱的天候讓車廂內的空氣極為混濁與叫人難耐。

火車亦是,在義大利的幾天坐了無數次火車,只有僅少數是準點的。因之在規劃行程的時候你得充分預留時間以備不時之需。火車上販賣食物的推車三不五時自你身旁推過,像我們腳踏車上的鈴噹聲將我自睡夢中驚醒好幾回。



投宿的地點在極郊區,每到一站並無廣播告知站名,你得自己萬分留意以免過了站。偏偏車廂玻璃極不透明,每站站名之顯示又總是不夠密集,在夜間搭車頂好得找當地人幫忙。要不,只能自己一站一站數。

這麼說,並不是說義大利不好,也非義大利不美。相反的,這些驚人的文化遺產至少你一輩子都得來體驗一回、二回,甚至多回。不過,抱著至開發中國家觀光的心態來可能較不會產生太大的認知失調,尤其是自助旅行者。(那種不確定中的勞累與事後的欣喜,亦何嘗不是另一項樂趣?)

Monday, July 16, 2001

[台灣] 基隆‧基隆

當兵頂有趣的一件事,是初始時,大家皆自四面八方而來,經過一段或短或長的新訓,或者軍官養成教育,抽籤,然後又接著往四面八方而去;有人駐地在南部、東部的某個未曾耳聞的偏僻小鎮,有人就在大都會的核心或邊緣,有人在杳無人跡的高山,有人在廣袤海洋中的蕞爾小島…。抽籤後,捶胸頓足者有之,如雀而躍、喜極而泣者有之,更多的,卻是如我一般,抽到一個位在極其耳熟的地名之單位,然而實際上,可能一輩子也沒去過一兩次,因此,好一會兒不知該作何反應。

我的駐地位在基隆,一個除了地理課本所述「雨都」、「台灣第二大港」以外我再無任何印象的地方。自高中以來南征北討,北至台北,南至台南,幾個大都市都算熟悉,至少,我可以毫無困難、自北至南地排列出從台北至台南鐵路局復興號所停靠之各站站名。只不過,雖然緊鄰台北,雨都基隆卻教人十分陌生,鐵路沿線各站站名與風光,於我都是未曾照面。

然而畢竟是從軍,不是旅遊,因此一直要到好久以後,退伍以前數月,我才有心思與機會認真地開始認識基隆,從而,喜歡她,與她結緣。


老實說,基隆不是個漂亮的城市,相較於同是國際海港,老是出現在風景月曆中的藍天白雲下的荷蘭鹿特丹港、日本神戶港,對於基隆,你只能搖搖頭。初至單位報到那天,我記得自己站在基隆火車站前,雖然天光燦爛,看著凌亂的交通、灰撲撲的市容,心底怎麼都湧生不出一種直接連接於「海港」這二字特有的浪漫情懷,看著海面上漂浮的垃圾渣滓,更遑論想像中該有的風帆泊港、沙鷗點點。把自己交給前來領人的長官,我心想:老天!要在這裡過兩年?

然後我便投身基隆,也讓基隆走近自己的生命歷史,在這裡,我可是要度過生命中最青春的其中二年。
不用說,基隆的多雨聞名全台,那種日日夜夜、恆常處在不盡雨勢飄飄點點、或滂沱而下的心情,非當事人絕不能體會。那濕重的心情,絕非一句「天無三日晴」就可傳神表達,比較適切的說法,應是「此雨綿綿無絕期」,我在擰不盡、曬不乾的衣物下,一日一日,配合初入伍的灰色情緒,簡直天作之合!雨多,自然養成了帶傘的習慣,早上出門時豔陽高照,照樣得帶傘—基隆的雨下得是全不符邏輯的!

這城市的單行道尤其多,兼之路窄、彎曲,非在本地待過一段時間,勢必難在基隆路上駕車來去自如。於我,鬧區附近也算是來來回回幾次心裡才開始有了大概。城市不大,尖峰時間車流很容易壅塞,天氣稍好不下雨,有名的基隆夜市肯定擠滿了觀光客。好長一段時間,每回有空,我總踅一段長長的路到夜市旁的何嘉仁書店看書、看雜誌,看著外頭觀光客人潮洶湧,同是外地人、卻已視夜市為家常的的我總有一種莫名的奇異感受。我想,是自那時起,我才開始融入基隆,成為她的一部份吧!

基隆也有不少古蹟,較著名的,泰半是幾個自十九世紀以降便已存在的古老砲台,二沙灣、白米甕、獅球嶺…,我最記得,站在那個素有海門天險之稱的二沙灣砲台旁俯瞰基隆港,看著大貨輪上滿載的貨櫃,及一旁忙碌的橫式貨櫃起落架,多少貨物由此進出,撐持起了多少的台灣經濟,再遙想起百多年前中法戰爭,一顆顆砲彈就是自彼處打向我現所在之砲台…,白雲蒼狗,總要教人一歎。再遠處,基隆嶼就在那兒,海平線與港口之間,沈靜地、樸實地座落於彼,歷史,於它只是地球科學上的意義而已。

海軍之便,讓我不只有機會從基隆看大海,更有機會自航行的軍艦上端詳基隆港,尤其自外港駛入,自富貴角一路向裡,迎接你的,不只是燈塔,你看到的,毋寧是更多的密密麻麻的建築,若是在夜晚,那便是溫暖的萬家燈火了,在海上航行許久,乍看陸地、再見燈光,總讓你覺得有家真好!港內船隻密度極高,與他船錯身而過,慢慢滑行,弟兄開始撇纜,苦海無涯,這時你總是萌生好愛基隆這樣的想法。

自然,與一城市結緣,除了自然,還有人文。那些我走了不下數百回的街道,文化中心、夜市、二部一百一的遠東戲院、市立體育館的溫水游泳池、高峰百貨、李鵠餅店;那些因職務之便到訪過的地方,東西碼頭、單身退員群聚的祥和山莊、八一二醫院、市政府、碧砂漁港、和平島、彭佳嶼…,這些地方,無一處不在我記憶深處佔了一席之地,無一處不是構建我兩年黃金生活的寶貴積木。

我猶記得,初至單位不久朋友來訪,我帶領他們上中正公園俯瞰基隆,四面環視,不禁慨嘆起來:好個令人生厭的地方!殊不知,一年餘後,正式揮別基隆,驚覺自己對於基隆是「處處留情」,是的,她不美,但她可是我的知心老友。爾後再在新聞看到氣象預告,總不免要留意一下基隆的天氣,或是記者播報了哪些基隆的地方新聞,我總要傾耳聆聽,怕要因此就錯失了老友的消息。

就此,基隆成了生命中除了家鄉外的第四個城市,台中、台北、台南、基隆,最不起眼,但最風華絕代的小城。我把二年的時光給了基隆,她則返我以不盡的甜蜜回憶,以及,永遠的等候。

基隆啊!基隆!

(原文載青年日報副刊)

[挪威] 奧斯陸、東西幹線及峽灣


** 奧斯陸

自斯德哥爾摩往奧斯陸的路上,才過約莫三分之二程,兩側景致開始生變,先是湖泊自樹叢後跳出,眩了你的目光;再則整遍的山丘峰谷潑倒水中,粼粼波光中教你失了心神。這裡,無須有唱歌的羅蕾萊,光自然景色就足以迷醉一缸漁夫、樵人。

自然,少見多怪的我又是一陣啞口無言。

將過瑞典與挪威邊界,列車長特意將列車停頓,並廣播周知。雖然同屬申根國家,挪威並不屬於歐盟的一部份,明年,當然也不打算隨許多西歐國家一起共用歐元。也就是:過了邊界,我便出了歐盟,進入了另一個經濟體。

這個經濟體,物價可是北歐國家之最,一小瓶礦泉水要價十五挪威克朗,麥當勞超質全餐約六十五克朗,某日早上吃的三明治則花了我三十八克朗,所謂克朗,約莫台幣的四倍左右。在挪威多住幾日,想不敗家都難。


出奧斯陸火車站,站前大街一路長長至底即是皇宮所在。市上風光已與瑞典大異其趣。在隔日往Myrdal的路上,與坐在身旁的挪威人聊起來,是位建築師,問我觀察到的瑞典與挪威在建築風格上的差異,不是專家、也沒刻意觀察過,我說:「是建築風格、色調上的一致性的差異吧!」他點點頭:「挪威人生性較自由、隨性,我們不像瑞典人那樣一版一眼、自我拘束。」說完,笑笑地加註:「挪威人與瑞典人就像兄弟一般,總是相互開些善意的玩笑。」



我訕訕地笑著,台灣與大陸,好像不是這麼回事喔!

皇宮前每日下午一時半進行衛兵交接。以我之見,這裡的衛兵交接是北歐國家中最像一回事的,威武雄壯。可能是在台灣當過兵,突然見著瑞典或是丹麥的交接儀式,心裡總有一陣竊笑。

維京歷史則是斯堪地那維亞國家共同的遺產,在芬蘭的土庫,有裝潢擺設充滿維京風味的維京餐廳;瑞典的哥特堡市立博物館內,藏有維京殘船及許多該時代的器皿、雕飾;丹麥的Roskilde小鎮,則於維京船博物館外試圖重建大小不一的維京木船;在冰島,甚至把維京人都擺上了現代的鑄幣。不過,其中維京船保存最為完整懾人的,則在距奧斯陸船程十分鐘餘島上的維京博物館。

嘩!那船真是大而華麗、曲線優美。據言在工程學上亦極為先進,在大海中易於操作、船速快且不易翻覆。莫怪千餘年前的維京人們能所向披靡、縱橫海上一隅。


船側與船頭各拍了一張照,我開始搜尋起記憶中卡通「北海小英雄」的維京族民與船舶,似乎,那些形象現只能在紀念品店內找到。再繞大大小小的維京船一週,我想像著手持船槳的眾維京勇士們吆赫划水的震撼場面。

** 火車及峽灣

自奧斯陸向西行,就如同台灣走中橫般得越過重重高山方到得了西岸。火車是從夏季的海拔十公尺出發,愈向西,景致變換就像漸層效果般,由翁鬱樹木與翠綠湖泊轉而為枯木草地,然後斑斑雪點出現了,最後一片白茫群山向你襲來。為護鐵軌免遭雪積之故山上除隧道外搭了許多篷道,每回經過長長的幽暗,一出隧道那雪白便要逼得人張不開眼。

我便從夏天的海拔十公尺來到了夏天的千餘公尺海拔,實際上則彷若是從夏天回到了冬天。


搭Flamsbana下山,五十五分鐘的路程再下降到接近地平面,兩側美景從未稍歇,戲劇性的場景轉換不容言語描述,一方面是詞窮,一方面也是對它的尊重。

這趟行程的高潮已經守候在Flam,搭郵輪出峽灣似乎是來挪威觀光的例行公事。我們在近處的山光水影、遠處的白色峰巒層疊中緩慢滑行水面而過,船首切破了水面的群山倒影,然一會幽密的水波便又迅速聚攏,那安靜祥和,是光波與音波的巧妙融合,不容逼視、諦聽。幾隻海鳥隨船飛行,等待餵食。兩岸沒有啼不住的猿聲,有的是小巧的、五六戶人家的村落,或是幾百年歷史的小教堂。

風勢加驟,眾人紛紛豎起衣領,或是下甲板回到船艙,我浸淫在美景中一閃神,船已至峽灣盡頭,到了Gudvangen。公車群們已準備好接送遊客至Voss,或落腳或再西進浪漫小鎮伯根市。

Sunday, July 15, 2001

[芬蘭] 歐蘭, 赫爾辛基及土庫


※歐蘭(Aland)

乘著在北歐極為著名的維京遊輪(VikingLine)自斯德哥爾摩往歐蘭行進,中途得經過無數星羅棋佈的島嶼,六個小時的航程,有四個多小時是在千萬島嶼中迂迴行進,航道因之極為彎曲,船速也因此維持一定的緩慢。正好讓你見證瑞典人的富裕:平均每六個人有一艘船,島上的夏日小屋(summer house)外的木製小碼頭無不停了或大或小的私人船隻。島有大有小,大者可能成鎮,小者可能就只有一二戶人家,總是不變的,是空氣中舒適愜意的氣氛,屋前是波羅的海、後首則是島上翁鬱的樹木林蔭或是油綠草地。

歐蘭為波羅的海上界於瑞典與芬蘭間的一座大島,政治上隸屬芬蘭,實則島上瑞典語與芬蘭語並行、瑞典克朗與芬蘭馬克共用,建築呢,可能就介於其間。島上的人擁有極高的自治權,有自己的國旗、郵票,近乎獨立狀態。我到島上的時間為週末,整條街上空蕩蕩無有一人,我所謂空蕩蕩,真就是在鎮中心區走了十幾分鐘見不到一人的景況。我猜想,可能是住商分離,假日,大夥都回到市郊的家去了吧。


五月天,雖然萬里無雲的好天氣,還是冷。辛苦欲找一家營業的餐廳,得先健行很久。

到了另一側的港邊,終於有了人聲。當地人開始重新油漆冬季以來一直置於岸上船架的汽艇、船隻,想是夏日將至,又要準備下海,自用或迎觀光客。在油漆味中一路沿著岸走,海色湛藍,船隻與小型水上飛機停泊在岸,水上加油站的四個油箱就立在突出於水面的木棧碼頭上。人煙無多,總之就是想像中的北國海景,水波粼粼,背景中合該有韓德爾的水上音樂作襯底似的,只是人聲實在太小,又沒水上音樂該有的熱鬧繁麗。

在市政府前的鬱金香花海照相,這裡的花事,足足比荷蘭晚了一個月。

※赫爾辛基

我越來越相信,對於一個城市的印象好壞,其實很大一部份取決於第一眼見面時的天候。我到訪過的許多城市,如奧斯陸、如維也納、如斯德哥爾摩,當時的好天氣有意無意都讓我對他們更愛戀幾分,進而難以自拔。(當然,我完全不想辯駁,陰雨天的城市有陰雨天的魅力,許多城市更在陰雨中更展其獨特氣味。)


原因無他,這些城市的建築,在晴光中更彰顯其典雅與氣勢。天氣一好,整個城市昂然一挺,煞是氣派。

很不幸的,初抵赫爾辛基那日天候並不甚佳,兼且赫城的建築在上世紀初時歷經戰火蹂躪、又經共黨盤據經年,拆毀舊建築、建了許多斯拉夫式的平版建築,水泥叢林,不緻不麗,在我找到我的青年旅館前,心底已漸生對此城失望之意。

青年旅館事實上是學生宿舍,只趁夏季學生放假時挪為旅館之用,白壁四面,書桌衣櫃,極為陽春,連窗簾都沒有。住進其間,我突然很有一種置身老電影蘇聯的感覺。

隔天在市區閒逛,果然感受到較其他斯堪地那維亞國家不同的氣氛,除屬於芬烏語系的迥異的語言外,建築物已漸有俄羅斯風,甚至還有半島上最大的東政教教堂。芬蘭人長相也截然不同於挪威人或瑞典人,膚色更白了,他們的白,是近乎純白的白,連髮色都金中透白,與國旗顏色的蒼白並無二致。也因為白,稍一運動血色便會透上臉頰,紅咚咚的臉叫人好生憐惜。

如瑞典般有許多渡輪,至瑞典、愛沙尼亞、俄羅斯、波蘭,不過不若斯德哥爾摩乃由許多島所組成,赫爾辛基市土地更為平整大氣,不過也因之少了山水相傍、橋橋相續的景致變化,平板的市容,實住的生活機能佳,但觀光資源略少,除了港邊的傳統市集及魚市集、幾處開闊的大廣場,較難有令人印象深刻之處。

城市裡許許多多東方旅客,經詢問皆來自中國大陸,說是拿了可進俄羅斯的護照,不用再另辦簽證即可進入芬蘭,因之順道來訪。又問為何到俄羅斯,答得倒乾脆:「是共產主義發源地嘛!」

※諾基亞的國度

有了諾基亞,芬蘭突然國際知名度大開,這個人口僅數百萬的小國,竟然出產了舉世著名的大企業,諾基亞引領時尚設計風潮的行動電話,世界市佔率久居高位不下。在芬蘭股市,光諾基亞一家的市值據說佔了將近一半,叫人咋舌。


旅客服務中心的人員大概第一次遇到有觀光客詢問如何前往諾基亞位於市郊的總部,他先翻了工商名錄找到了地址,再跟著幾個同事們一同翻開赫爾辛基大地圖研究,末了,寫下了公司地址及所應搭乘公車號碼,連同那份圈記了目的地及公車路線的地圖一倂交付予我:「有問題,歡迎再打電話回來詢問!」連同幾個同事一起笑送我出門。

果然,假日的諾基亞公司前,就我一個人一個觀光客。

※土庫(Turku)

土庫,芬蘭的第二大城,與首都赫爾辛基火車車程約二小時。我乘坐芬蘭的豪華國鐵Inter City趕赴。雙層火車新穎舒適不說,車上設施極為貼心:因為空間不小,椅背可放極平;背上有枕架,讓你睡著時不致歪落靠到鄰座者的肩上;每節車廂都設有行動電話室,講行動電話才不致干擾鄰人;車廂上還掛上螢幕,每站的廣播都會在螢幕上再以芬蘭文及英文顯示,方便聾胞辨別所在…

高所得的國家,還有高貼心的服務品質。

土庫是芬蘭的前都,較之赫爾辛基又更安靜了,火車站前也無喧擾的人潮、特色的店家,要到市中心區,還得再步行一段長路。倒是城寬路闊,雨後的土庫,空氣微涼,石板行道上走來。我循著旅遊手冊來到一家廣場上以公共廁所改建而成的餐廳,在餐廳外探頭探腦行偷窺店內裝潢之實。老闆開門出來,歡迎我進去參觀參觀,不進餐無所謂。

之後還是老老實實找了家餐廳進食。也是家特色餐廳,以維京文化成主題,裁切原始的木頭桌椅、野牛角狀的飲杯、壁上的麋鹿大角,石器裝潢,每每讓我以為自己置身海盜船上,茹肉飲血。服務生當然是海盜裝扮,好心地推薦我招牌的野兔大餐。美味,一如前夜我在赫爾辛基所吃的麋鹿餐。


在芬蘭的幾餐,鮮有不如人意的,尤其北境拉普蘭區的飲食,很對我這來自台灣觀光客的脾胃。

運河如路,切開了土庫市,沿著河,兩側盡是濃蔭,愈往市郊去,才看見大河道上幾座重工業場立在河畔,可能是芬蘭的工業城所在。

正好遇上國際競走大賽,初次在現場親見這種比賽,我循著競走路線看景也看人,圍觀的人還真不少,笑臉盈盈。原因無他,且看眾選手們極滑稽地扭著腰擺著臀喝喝努力前進,笑果十足。我止住幾乎禁不住的笑意,目不見為淨,趕忙拐了彎進了一條小巷…

Saturday, July 14, 2001

[挪威] 人境 - 伯根行


一到伯根車站,晚上八時餘,已近黃昏,趕忙拿出青年旅館地址,詢問車站的服務台這是要如何個去法。然後便步出車站,尋找那個已忘記是幾號公車的候車亭。來來回回踅了幾步,就是不見公車站牌,只得求助一對迎面而來的年輕情侶。

「那裡啊!很簡單,只要經過那個路口,左轉,約莫幾公尺便是候車處了!」年輕的男孩看了我的地址後說道。不放心,又蹲下來在地上劃了簡單的路線圖,確認資訊已正確傳達予我,才起身牽著腳踏車,與女伴相偕而去。

拐過轉角,找到候車亭,偏就不見我要等的公車號碼與時刻表,不免又要求助正在候車的當地人。一位二十來歲,嬉皮打扮的女孩與身旁的中年婦人討論一陣,說:「你也可以搭X號車啊!」


「那我應該在哪一站下車呢?」我問。

「跟著我們就是了!」她說,語氣中有淡淡的笑容。

坐上公車,委請司機過目我抄載的目的地,到該站時通知我一聲。他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又思慮了片刻:「XX路,嗯,沒問題!」

然後我便在晚上八時半餘、清風徐人的北緯六十度的北歐孟夏中,沿著火燒的夕陽往著這晚的落腳處而去。

看到那對才向我報路的情侶走在路的左側,背影正好要消失在一通往小丘上紅屋頂群住家的斜徑裡。公路上平靜祥和,車馬不喧。

某一站,一位老婦人招了車辛苦地要上車,司機看了下後視鏡,不經考慮一躍而下駕駛座至公車後門攙了婦人一把…

我滿意地笑起來,完全不擔心這司機會錯過我的站牌。就算是,也不擔心我在這國度會遇上什麼麻煩。

青年旅館一如以往地處偏遠,這回,它是在山丘上,找找又失了方向。正牽著大狗散步的兩位和善的老先生用流利的英語為我解說去路。「遠嗎?」我問。「十分鐘左右,記得左轉,直走,它就在盡頭的左邊。」其中一位又重複提醒了一次。

沿路遇上一些人,慢跑的、散步的、帶小孩的,歸納而言,不分男女,習慣地近身時都要期待與你目光交會,然後禮貌地問聲好或給個笑容。


第二日回旅館前,特意在候車亭抄記時刻表以紀錄隔日一大早的公車班次,一輛往市區的巴士在我身後停了下來,司機勾頭出來問我:「Sir, to city center?」我轉身感激地搖手說不,暗笑自己是個一看就知道需要幫助的觀光客…

最後一日,持著「伯根卡」(Bergen Card),略過觀光巴士,我靠著一己之力找到了著名的攀越幾重天的纜車站,準備搭纜車自高處一覽伯根市景,殊不知「伯根卡」只適用一種登山列車,而非此一民營纜車。

驗票員滿心抱歉地同我說該卡在此並不適用,我沮喪地垂下頭來。

「不過,既然你誤解了,讓我們來找個解決辦法。」這位好心的先生說。再一會兒,他提議:「這樣好了,反正今天人也不多,你就上去吧!」我遂跟著幾個一身勁裝、帶著越野腳踏車欲自山頂馭風而下的當地年輕人乘纜車上山。

半小時後我搭纜車從山頂回到出發處,「如何呢?」他熱心地問。

「今天雲氣很多,在最高點一片白茫什麼都看不大見哩!」我惋惜著說。

「喔!」他自腰包中拿出一張風景明信片:「這就是在晴日時在山頂你所能看到的伯根景致。把它留下來吧!」留下啞口無言的我…

[丹麥] 哥本哈根聞見記


赴哥本哈根之前,我的瑞典同事們無不對之稱讚有加,說是坐在哪個廣場上喝酒曬太陽多麼美好,哥城的生活又是多麼地豐富有趣云云。

彼時的我,正陷入與斯德哥爾摩深深的熱戀中,心想還有哪一個地方要比這個有山有水、自然與人文風景齊俱的城市美好呢?不過看著同事們拍胸脯保證該行絕對值回票價,我還是抱著滿腔希望望著這個最南邊的斯堪地那維亞國家風塵僕僕而去了。

殊不知所搭的X-2000特快車車頭出了問題,高速車成了通勤車,到達瑞典丹麥的邊界城市Malmo已是凌晨二點,再轉搭DBS丹麥國鐵抵達哥本哈根已近凌晨三點,足足較預定時間晚了四個多小時。


同是斯堪地那維亞國家,不過緯度較低的丹麥已見不到在斯德哥爾摩時天空竟夜不黑的景致。一出清晨冷清的車站,迎接我的,沒有熙攘人潮、沒有街頭音樂家的悠揚樂聲、沒有陽光清風,只有對街的Tivoli公園,以及其內安靜寂寞的各項遊樂設施在夜中靜靜守候黎明。


隔日天雨,走到同事極力推薦的廣場,人潮無多,沒有露天咖啡啤酒座,本地人、觀光客俱不現身,與想像中哥本哈跟的繁華多樣落差極大。我悵悵地在雨中摸索前進,想像晴天豔陽下哥本哈根應有的模樣。

倒是離市中心區已有一段距離的著名的小美人魚雕像頗適在雨中觀賞,這尊依安徒生童話中小美人魚形象所塑出的雕像其實不怎麼光澤秀麗,不過一想及淒美的故事情節,再看看她在岸邊細雨中凝視遠方的淒楚模樣,便要叫人憐惜起來。(當然,一方面也要痛斥迪士尼公司把原著改得不倫不類。)

可能是緯度已低、地形差異、地理距離也有一段,丹麥與同是斯堪地那維亞半島的其他國家在城市風格上已有一點說不上來的不同。應該是受南端歐陸國家的影響已深,哥本哈根又位居當地輻奏,人種較為複雜,房舍較為多樣,生活自然也要多樣豐富起來。這,從哥本哈根相較於瑞典、挪威與芬蘭極為不同的紛鬧夜生活可見一斑。

不過,可能也由於此,在丹麥,較難看見在其餘北歐國家中隨處可見的各項傳統:音樂、舞蹈、手工藝。循例,我至當地唱片行欲購買傳統民俗音樂。幾家唱片行的答案都很一致:「對不起,因為鮮有人聽,我們已經不賣那了。」我只能買了兩張丹麥語的流行音樂向自己的蒐集交差。

第二日去Odense,及迷人的小鎮Roskilde,回到哥本哈根,太陽終於露了臉。我帶著檢視的態度漫步到那幾個重要的廣場,果然人潮洶湧,噴水池圍著一圈吃冰淇淋的人,幾個年輕人在廣場打三對三鬥牛吸引了眾人目光,露天座椅上的人們自然個個戴上了墨鏡,享受啤酒香之餘,就讓自己任溫柔的陽光綑綁。


我加入了吃冰淇淋的行列,站在街邊不想走。很棒的一個城市,不過,骨子裡自己清楚得很:我還是比較喜歡可以讓我在渡輪上邊吃冰淇淋邊賞風景作日光浴的水上之都斯德哥爾摩。(當然在丹麥也行,我完全不想抗辯。)

瑞典同事們自承斯德哥爾摩是世界上最安靜平和的幾個城市之一,或許因為如此,才欣羨起哥本哈根多了那麼一點的繁華與喧鬧多樣吧,也難怪瑞典人休長假時老愛往亞洲的泰國跑,互補心理作祟。自己沒有的,總是看來不錯。這就解釋了為什麼沒兩下斯德哥爾摩便擒伏了我,台灣似乎是不怎麼安靜。(笑!)

啊!中毒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