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地利] 岩頂風光－記Dachstein

來到Dachstein，感覺自己突然變得耳聰目明、嗅覺敏銳起來。這裡的景致太美好、鳥鳴太婉轉，在都會裡緊繃的五官難得卸防，一丁點的漣漪、一細聲的蟲鳴都經由眼耳入腦，深鑿心坎。

這一夜，我在深山中的青年旅館不能竟眠。前一晚回到旅館後雷雨大作，那暴雨的氣味，透過微張的窗進得室內，與雷聲雨聲包圍此境。雨中之氣味，揉雜著屋後的青草香、再之後的山溪的冰涼、越過溪水之後的鹿隻氣味，以及更遠境的，山林裡的濃密的莽樹氣味。

待過的各地的青年旅館，沒一處有這樣的懾人景緻。


Dachstein，Dach德文意為「屋頂」，Stein為「岩石」，一座岩石屋頂，氣勢傲人鎮居此地，在奧地利西北境雄視周遭。登上Dachstein，好似自己與天空突然變得好近。

除了頂上長年不融的冰河，這裡的鹽脈、冰洞則見證著地表上物貌的變化－千萬年前，這裡可是與海齊高。進入冰洞，彷似自己誤闖一個外星之境，冰條、冰柱、冰宮、冰晶在冷光下彷彿有一種奇異的強大能量，肉眼之近逼，小心遭炙傷！莫非，這裡是史前龍宮？


二百餘年前，鹽曠工人在鹽脈中發現了一具被鹽礦封存完整的屍體，衣著、工具、食物俱皆完整。百餘年後的科技，推斷鹽屍可溯數千年之遠，意即數千年前，人類已在此境採礦。子嗣傳承千年，如今礦脈仍在，採礦工作仍然持續，只是工具新穎、安全而效率。那位葬身此地古老鹽人，終於要為後人的繁衍進步露出一抹微笑。

走出龍洞，順著纜車而下，人間訪似已數年。臨湖的Hallstatt小鎮，在環繞的群山中彷彿迴盪著一股靜謐的音律；建築房式依山環湖而建，要不是走近了，看到了麵包坊、小酒館、銀行郵局的小店招，真要以為這是為某一中世紀電影所搭設的臨時場景。

我有些畏懼，回來原來的城市，原來的友朋親人均在？

[奧地利] 所謂昇平 - 記Bad Aussee水仙節

Bad Aussee位於奧地利中境，地處Steiermark行省西北側，地勢高聳、群山盤繞，阿爾卑斯的山歌唱到此境將成餘韻。山裡清泉處處，無一不清澈見底、無一不冰涼沁人。幾座山湖，就錯落在青山綠水間，湖面倒映的，總是山岩綠樹輕舟木屋。奧國境不臨海，這些大大小小的湖畔，到了春夏日就成了消暑之盛境。

每年五月中旬至六月中旬，水仙在此境恣意盛放。五月下旬始，鄰近村民開始一連串慶祝春夏到來之活動，音樂、舞蹈、園藝節慶、選美，最後一個週末，多數村民換上奧地利傳統服裝，以水仙裝扮花車，配合著樂隊的音樂遊行慶祝，遊行的隊伍甚長，參與者眾，但是從各地慕名而來圍觀者更眾。怕有一兩公里長的馬路上擠滿了人，享受音樂、享受鮮花，時不時還要得到遊行隊伍發放給的一兩株水仙。

陸上遊行告一段落，還要到更遠處的湖側將這些水仙綴成的主題人、物、事搬上湖泊，以小船承載繼續在湖面遊行，讓觀眾品評、讓評審給分。立於湖面的小亭上，自然總要奏著史特勞斯家族的諸多華爾茲音樂與進行曲。



學生時代在課堂上討論過的跨文化議題，即使僅在歐洲諸國，仍然存在許多歧異與刻板印象。荷蘭人著木鞋吃乳酪、英國人著黑衣戴高帽、法國人手上總拎著長長一根法國麵包，至於奧地利人，則是著著奇異的傳統服裝…

這個「奇異」的地方服飾，實則有味道得很。男子著鹿皮製吊帶短褲、長襪皮鞋，兩側吊帶間還有一片皮飾，一方面防止吊帶滑落，一方面則可飾以各地俱代表性之圖徽；頭頂的帽上，斜插著一根長長的羽毛。多數女子在白杉外罩了一件綠色及身長裙，或是各色背心，胸前配有角質或是木質裙扣，帽式種類繁多，材質各異，有些繫結，有些則長長緞帶批背。

我在湖側閒散漫步，看見路旁幾個人著了傳統服裝，啤酒在側，自得其樂地伴著隨身的樂器輕奏著傳統民謠。一輛銀色轎車駛經，顯然駕駛的女孩是這群人其一的女友，幾個人發現後，忙不迭搬了樂器：手風琴、吉他、提琴、大提琴當街擋車，就在路中奏起音樂。其中一個男子，把女駕駛拉出旋舞，女子一臉好氣好笑，但很大方地賞一個吻伴著跳舞… 路旁圍觀者眾，車後堵了長長一條車龍，每人見狀臉上皆掛滿微笑，沒有不耐的喇叭聲。


更遠處的湖面上，一隻水仙飾成的小狗正輕輕在小約翰史特勞斯的春之聲中滑過眾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