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October 31, 2007

[日本] V客



Kyoto, Japan

雖說日本民族性與台灣大不相同,日本人壓抑收斂、台灣人熱情外放,然則年輕學子碰在一起,卻有了兩地相同的高張情緒,看他們互相打鬧、看他們到處起鬨、看他們拍照時推擠著並比起我總是不知所為何來的V字手勢(拍照何需victory?),那種進入成年期以前的單純快樂,在日本,和在台灣是完全相彷的。

走經清水寺旁的幽森綠蔭,穿制服的學生穿流成群,我便彷似跌回了學生時期春秋季旅行到各地參觀玩耍的悠遊心情,在鵝鑾鼻、在礁溪、在東勢林場、在鹿野、在木柵動物園…。他們每一停下腳步舉起V手勢拍照,推推鬧鬧總是音分貝最高的一群,而我便一直在那嘻笑不止的漩渦中載浮載沈,涉入性極高的旁觀,彷似也跟記憶中的我的至朋好友們拍了許多來年某日看到會叫人噗吃一笑的一堆堆鳥照。

[台灣] 感謝生活



得從善如流寫篇入圍感言。

從最早期在Anyway旅遊網站上發表文章,而後移居到有自己專屬位址的「明日報」,乃至再將文章遷至現在的Blogger,一路寫來,除了記錄自己一段時間來的許多片段,竟然也意外見證網路時代的熱鬧勃興。

即便入圍「最佳生活品味部落格」類別,我實在也沒有太好之生活品味,只是沒有目的的紀錄,只是不甚頻繁地書寫,那是平淡生活的調劑,也是面對自我的強迫耙梳。

感謝陪我一路成長的所有人、事、物。

P.s. 2007全球華文部落格大獎網址:http://blogaward.chinatimes.com/2007/index.aspx

Monday, October 22, 2007

[日本] 漫步經心



Kyoto, Japan

從常寂光寺走往清涼寺,小巷彎彎曲曲,無數民宅人家安靜地座落小徑旁。這裡不時興帝寶皇規、高樓豪房,人家的門口往往還僅是木製門牆,門內一株柏松在牆頭昂然挺出一身綠,前方或歪著一輛腳踏車、或停置一部川崎機車,庶民之極、家常之極。

甚且,這裡的房房舍舍幾乎完全沒有鐵窗。

沒有鐵窗,當然有其特定的政經指標意義。那是一種久安的象徵、一種坦然的氛圍,一種沒有人我極度防備的劍拔弩張之不信任與不確定。一種生活的安穩感,一種精神狀態的提升。

唯其如此,整個社會更有定靜安慮得的本錢。

我所居住的大城,儘管繁華稠密號稱首善,然則就算在十幾二十層的高樓,密密繞匝的鐵窗,還是要毒藤般攀滿整座高樓、佈滿整座城市,遑論在一二樓人家有多麼高的鐵窗裝置率。

我總以為,家戶裝置鐵窗比率就如同識字率般,是個挺客觀的判斷已開發國家或開發中國家的絕好指標。鐵窗很多的國家,沒有理由志得意滿、一路後退,還要讓自己的國家一日甚過一日地烏煙瘴氣哩!

漫步京都,既經心也驚心。

Tuesday, October 16, 2007

[日本] 常寂之光



Kyoto, Japan

京都的名寺古剎何其之多,許多寺廟入門還得收費,幾日下來,若想一一造訪,口袋得甚為豐實才行。

我不知道當地人入廟是否有特別的優惠,但僅欲行宗教儀禮,每回還得被強收「香油錢」,是我這逛慣台灣大小廟宇、或者西方各式教堂者所難以想像,感覺像是與神祇的交易,給錢,就給賜福。想掛個祈福的木牌、想買個保平安的各式「御守」符,很容易其價格還高過入場券,一趟古廟之旅,還沒祈得大安,軟囊先得大破。

因之,慎選參訪廟宇,尤是遊京都不可不做之功課。幾座大廟門票收得昂,如清水寺,如金閣寺,縱然摩肩擦踵走來好不辛苦,其絕景、其緻舍,總算讓人有沒空手而回之感。最怕門票不斐,又無啥特殊可觀者,往往讓人有受騙之感,觀廟堂賞庭園,還落得心緒不佳,實是最糟的下場。

幾日下來,觀廟無數。我其實最愛嵯峨野邊的廟如其名的常寂光寺。

知名度相對低,到訪的旅客反是最適的不擾人的量,以建築規模、以庭園大小而言,常寂光寺怎麼在京都都排不上名。然而入廟前那長長的被林蔭拱衛的石道與斑駁的石階,一下子就讓自外面帶著歡樂笑聲進來的訪者自然起了肅穆讚嘆之心。自木竹搭建而成的票亭買票而入,才往前走一會,映入眼簾的是石階旁的土坡,參天大樹的盤根旁有孕養得豐潤腴美的綠苔,癬苔反映著自林葉間灑下的燦爛綠光,瑩瑩聖光充滿靈氣。

再往上走是常寂光寺本堂,木製的建築黝黑厚實,隱身在四圍滿滿的楓葉林木之中,我走到堂後,躺在古寺的木廊上,聽風聽蟲,眼前只有無盡綠意,和著清風,把自己斜靠在木柱上翻閱書籍,一頁一頁,我簡直想在此度過一整個午後。

尤其往上攀至多寶塔旁,市區的黑屋瓦海襯著遠方的墨色山丘,紅塵就在不遠處。在此觀葉、觀廟、觀山、觀塔,恆常有最完滿的周圍寫意狀態。我把穿透楓林射進廊前的一束寂光收攏眼簾、落拓記憶,這是個最理想的廟宇、最怡人的午後。門票,我付得至為心甘情願。

Thursday, October 11, 2007

[日本] 人格飲料



Kyoto, Japan

自動販賣機,在日本肯定是項足以左右經濟發展的重要產業。

在上賀茂神社前的馬路邊,我興味盎然地看著工人把一座座雪白的嶄新販賣機自貨車上輕輕卸下,拆封、調整、對位、插電、擺設、擦拭、再對位,一份藍領階級少見的精準執著,將一座不過是販賣飲料的機器完美地孕生在馬路旁。

從未在任何其他國家見著如此繽紛多樣色澤濃麗、如此舉目皆是的各式機器販賣機,不管是最常見的罐裝飲料,或是領帶、記憶卡、書籍、香菸、報紙,這些不辭勞苦的機器廿四小時不間斷地滿足人們的各式想望,其存在,見證了日本社會的高度發展、見證了一個無人販售世代的誕生。

日人向來重包裝、好門面,即便只是自動販賣機的飲料,還是被磨淨擦亮、一個角度不差地飽滿、直挺挺地展示在透明壓克力板後,櫬著完美的打光等待著招睞買主,光鮮而自負。我想起日前在台北大安森林公園看到的販賣機,不僅展示著的是喝光了醜極了的各式褪色凹瓶,壓克力板前恆常是防竊的監獄欄杆般的褐黑鐵條,當一座販賣機、當一瓶被販售的飲料,在兩地還真是存有巨大的待遇落差。

投了幣,保特瓶匡噹一聲跌落底槽,我小心拿起這瓶人格高尚的飲料,旋開瓶蓋,很有所思地喝了起來。

Wednesday, October 10, 2007

[日本] 老城



Kyoto, Japan

真是一座老人的城市。

我在街上、在市場、在公車站、在神社口,看到許許多多的老人家,行動緩慢地移動著。大概是幾十年來行禮如儀彎腰過甚,他們多半駝著極重的背,短小佝僂的身影往往使他們在行走時只能端看路面而非前方,如有拄杖或是提著一袋哪裡方買來的什物,我就更不易看不清楚他們的臉龐或者情緒了。

古都配老人,約莫也是不得不然。城市裡有形的樓高建管、以及看不見的無形的傳統限制,過於摩登的現代商業原本就和古都氣質有所扞格,這大概讓許多青壯年不得不往鄰近的大阪或者更遠的東京覓生落戶。把清寂安詳的京都留給老人家、留給觀光客。

然而京都卻也衍生成了一座極適老人居住的城市。

尤其公車網絡綿密發達,車上近一半都是持著敬老票上車的乘客,乘車、落車,司機絕對是在老人家們入完座或是下完車後才又驅車離站。這裡的交通量遠不若東京之車水馬龍,空氣澄淨、能見度高,城東城西的翠意山林吐納出鮮而佳的綠息,不論散步、不論遠眺,都十分舒適宜人。步驟緩慢的各條街道,不用擔心摩肩擦踵的行人急了你的心性、促了你的腳步。我怎麼看,都覺得這其實是座適合老來long stay的美地佳城。

突然想起不久前欲來台灣long stay最終卻又問題叢生水土不服的日籍夫婦,不如,就去京都了吧?

Sunday, October 07, 2007

[日本] 假面



Kyoto, Japan

初到京都,我在嵯峨野、在二年坂、在祇園處處看到施著濃厚白妝、身上一襲傳統華服、高高梳攏的頭髮上有許多豔色花飾髮件的舞伎(或者藝伎?)。明明我才從資料讀及日本的藝伎數目已從五十年前的近十萬人遽減到近年的幾千人,怎麼這些人都兜攏在京都讓我密集看見了?

我在路上如眾人般不禮貌地獵奇地向她們舉起相機,卻見她們也不見得婀娜款款、儀態緻巧、禮儀常備,許多時候,她們幾位拿起相機、紙傘,互相拍照開玩笑,或者甚至需要有人攙著才能穩穩地趿著高高的木鞋在高低起伏的石板道上行走。

後來不經意發現,原來這些人也都是觀光客,她們付費參加舞伎變身的服務,讓自己過過當個神秘舞伎的癮。

於是,只不過花幾小時上了妝、換了服,她們馬上從一個毫不起眼的女孩一變成為走在路上人人側目、甚至爭相與之拍照的準舞伎。京都外來觀光客多,許多外籍人士如我者一開始都誤以為京都真是個藝舞伎處處的古都。而這些披掛著一身行頭的女孩們也多數開心地讓、與人合照。

我只在想,多數人身為一個籍籍無名、長相平凡的一般人太久,花點錢、投些時間讓自己成為聚光燈焦點、體會一下被眾星拱月的醺醺然滋味,或許是項好的人生體會?貧者愈貧、富者愈富的M型社會,這是最快速地招睞目光的方式,儘管十分短暫。

卸下假面,換回常服,再走經剛剛與眾人拍照的路徑,這回沒人向她再貪看一眼、沒人再爭著與她拍照、沒有閃光燈此起彼落地眩著目,劇烈地落差,想必是個難得的跌宕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