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March 27, 2010

[澳洲] 葛納辛劇場



Sydney, Australia

這一晚,我沒有去豪華的雪梨歌劇院,聽大名鼎鼎的鋼琴家兼指揮家阿敘肯納吉(Vladimir Ashkenazy)指揮雪梨交響樂團(Sydney Symphony),演奏馬勒的第一號交響曲。這一晚,我只在城中心的小小的葛納辛劇場(Genesian Theatre),看一場輕薄短小的舞台劇—英國劇作家王爾德(Oscar Wilde)的Lord Arthur Savile’s Crime

葛納辛劇場是個規模極迷你的劇場,由一座木製小教堂改裝而成,全場兩層樓,加起來不過百來個座位。這座教堂建於1868年,早年除了當作教堂,也曾作為學校教室使用。1938年,教堂化身為一間小旅店,到了1954年,轉手葛納辛劇場公司,正式成為劇場的表演地。

比較特別的是,這個劇場儘管每年演出劇碼繁多,挑戰的劇碼也難易皆有,但是劇場所有的演員、舞台設計、燈光與音控,都是業餘人員在擔綱。他們以社區公司的形式,提供有興趣於劇場工作的人學習與實做的機會,甚至,提供了好些座談與訓練課程,為雪梨的表演界注入了另一種清新的聲音、一種簡單的精神。

我這晚所看的劇碼,王爾德的幽默喜劇,舞台很小,所以前後雖有數幕,但是舞台佈置僅搭一景,靠的是演員們的靈活走位與嫻熟演技,讓觀眾在其故事的順暢推演中不斷笑了開懷。都是業餘演員,但是演出都無比專業,比起我之前在許多城市看過的專業劇場表演一點都不遜色。

木造的教堂建築,兩側還有當年留下的彩繪玻璃。而彩繪玻璃前的幾排座椅離舞台好近,幕起了,坐在位置上,你可以很輕易看到演員們臉上的汗珠與汗痕,你可以很輕易看到他們的專注與熱忱。

而那些精神,我相信絕都不下於阿敘肯納吉與雪梨交響樂團的高度。

Saturday, March 20, 2010

[澳洲] Manly行



Sydney, Australia

搭乘公車北行,過了海港大橋(Harbour Bridge)繼續北走,在Spit Bridge前下車,轉入橋下,我開始走這一段長約八公里的健行路程(Manly Scenic Walkway)。

小徑基本上是沿著灣岸繞行,雖然隨著地形起起伏伏,或草坪或沙岸、或岩壁或矮叢,總是不離海濱太遠。這海灣儘管濱臨太平洋甚近,似乎沒有甚麼嗅覺上的鹹腥味,因此一旦穿出樹林,健行者感覺又靠近海了,往往是因為聽覺上的滔滔浪湧拍岸、或者是視覺上的湛藍海域逼眼。

初始一長段隱在林內的路,老是遇到碩大如小鱷的蜥蜴擋道,這生物大概不知道自己的長相其實很可是嚇退來犯人類的利器,牠們只消直直向遊人吐信直奔,保證人類自會四處驚聲閃躲。但是牠們泰半害羞自牧,即使我躡手躡腳準備繞道行去,他們更早一步就遁入小徑之外的草叢了。

還有那麼多的奇珍異草,見所未見,便又拖慢了來自北半球少見多怪的旅人的行進速度,在這種新鮮的路上行走,就算不是自樹洞鑽入,然則一轉道一上丘一見峭崖,海天契闊、綠野生波,都要讓人有了走入魔境的幻覺。

許多人家的豪宅巨邸傍灣依丘興建,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透明落地玻璃,這個天然大港地理位置優越,終年無颱風颶風旋風,無地震亦無戰爭,因之在此地擁一巨宅,似乎就擁有了天長地久的美麗大景,我看到幾戶人家前面幾乎像是巨型玻璃缸狀的泳池,情緒複雜不知是讚嘆抑或欽羨抑或不平。

幾個灣口的深盡處,貼心地好幾座有巨蔭與野餐桌椅的公園,大樹下葉影燦爛,和著射入的斑斑點點的陽光,在海風吹過時像流光一樣的跑動晃動。我便在長長的木椅上躺下小憩,其實是捨不得睡著的,這個美好午後,光影甚好、空氣甚好、習習而過的涼風甚好,還有眼前的鮮綠草坪,沿著它一直走,二十公尺外就走入了沁涼的藍灣中。

當然有淨白的沙灘,沙灘上日光浴的型男靚女,和他們幸福的寵物狗們,在每一幅畫面裡最盡裝綴風景的點睛之功。他們在承平之世之境生活,大概很難想像人生還有甚麼可怕的不美好。

然後來到此行的高點了,太平洋就在眼界盡處,左右北岬與南岬雙龍般拱著珍珠般的大洋,朔風獵獵,幾乎要教人乘風歸去。

路才走了一半,而我真希望可以這麼一直一直不停地走下去…。

Saturday, March 13, 2010

[澳洲] 飛鼠



Sydney, Australia

植物園就在海港旁,在城市與雪梨歌劇院之間。

晴天,走近園裡,滿眼的綠意,一直走,便一直有不同植種之綠色進入眼簾,大樹小樹、巨樹叢草,有許多在北半球甚少得見。左邊是雪梨港,嚴格說起來是太平洋,港勢受雙岬角鞏衛,離真正的大洋有一段距離,因此只有微微細波,湛藍的波。而穿過園裡大樹的葉隙往右邊望去,可以見到雪梨城拔天起的摩天高樓群,那個雪梨的最高建物雪梨塔,其金色圓柱頂從各個角度都輕易招人目光。

我看見樹林頂端黑鳥飛翔,來回城市與植物園間,真好,是幸福的鳥群,坐擁海天麗景,無價。

且慢,那不是鳥,而是蝙蝠,掛了翅膀的鼠,飛鼠滿天。我馬上想及希區考克電影裡群起攻擊人類的黑鳥。也想到高譚市,蝙蝠俠系列電影永遠的罪惡腐城。

萬里無雲,天光燦爛,這群熱鬧的飛禽在天際旋飛翔轉,與我對他們的刻板印象有極大的落差。

且有幾隻倒掛在巨樹最頂岔出的樹枝,無盡蒼穹即是其藏身洞窟。

果然南半球巨大大陸,連蝙蝠飛鼠都大器豪邁!

Wednesday, March 10, 2010

[澳洲] 澳客



Sydney, Australia

我對這個國家的印象,還停留在學生時期地理課本上的「白澳政策」敘述。或者,提到那個我們常常拿來自嘲嘲人的諧謔的「澳洲來的客人」形容詞加名詞,心中升起的對應形像,往往也是高加索白人一屬。

來到澳洲,發現其實不是。

雖然十八世紀起由英國開始有計畫地自大西洋岸派監、移民至此,這座南太平洋中的嶄新大陸,兩百多年間已經陸陸續續摻進了許多亞、非、歐、美元素,除了許多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華人勞工與淘金客,20世紀下半葉,亞洲移民如印度、中國、日本、印尼、馬來西亞更是大量湧入。越戰以來,澳洲同歐美各國一樣收留了極大數量的越南政治難民,如今越南裔人民也在澳洲人口比中佔了一席之地。

當然,乘地鐵往西或向南而行,你還可以撞見更多不同族裔人民聚居的社區:如非洲裔的、中東裔的,拉丁美洲裔的。大抵,其居住地乃隨其經濟實力的大小而分佈,環雪梨港的豪宅巨邸,自然是由最早移入、最俱政經優勢的白人佔據;離海港區愈遠,通勤的時間愈長,也就代表房價的相對弱勢,那是後進移民者不得不的選擇,除了因華人早早在一百多年前移入,已在達令海港(Darling Harbour)附近形成了巨大的唐人街Chinatown區廓。

於是,人們可在雪梨南方的Hurstville吃到道地的東亞美食,可在西邊的Auburn嚐得美味無暇的敘利亞料理與土耳其蘋果茶,日本料理在雪梨海灣大橋北側,想吃泰國料理、印尼料理、馬來西亞料理?當然都不是問題。

從飲食可粗窺政治。在歐洲,沒有一家中國餐館是道地的,千篇一律的裝潢端出的菜式是千一篇一律的粘呼呼的勾芡糊狀物。似乎任一民族移入了那兒,就不得不改變,對照了其愈來愈偏右的政治風潮:法國之不准伊斯蘭女學生帶頭巾入校、瑞士之投票拒絕清真寺的建立、奧地利之佛教廟宇老是只能藏身在大樓與一般建築裡…,澳洲在20世紀的末期,終於體認了其地裡位置上更接近亞洲的客觀情勢,廣納移民,政治立場還稱中道。

我問當地朋友,此間種族融合程度如何?說是鮮有紛爭,雖然各族裔多數分散而居,但通婚情事普遍。

大抵,這個土地面積約台灣210倍,人口卻只有2000萬的國度,資源浩瀚,人口相對稀少,競爭資源的壓力不若歐陸。再者,凡移民此者,多數已想拋卻其原有母國的各式政治紛鬧,多數人來此只想好好過生活、只想好好重起爐灶追尋美夢,經濟第一、政治退位,如此造就了百族共融且共榮的景況。雪梨之國際化、澳洲之全球化,還都仰賴這樣的豐富道地的多元文化。

想及我們的島內,早到與晚至的移民的無止盡紛爭,兩派移民又同時對十數年來新進移入的東南亞移民充滿歧視與敵對,總是讓人憂心、總是令人斂容。

Sunday, March 07, 2010

[澳洲] 風景



Sydney, Australia

即便不從長相、不從服裝穿著判斷,很容易,你還是可以分辨在船上,誰是觀光客,誰是當地住民。

兩者的混合,尤其在五、六點時最是明顯。下班時間,許多上班族湧入碼頭,準備乘渡輪返家。這些雪梨的白領工作人,男性居多,襯衫西褲、領帶已卸,一派輕鬆,他們通常肩著簡單的後背包而非硬殼的提式公事包。上了船,他們往艙內走,少數坐在甲板上的,一在長板凳坐定,立即從背包取出了書閱讀起來,耳上掛著耳機聽音樂,他們只是回家,他們鮮少抬頭望遠,雖然這日日麗風和,而雪梨港又是那麼的美麗大器。

他們,成了風景的一部分。

而我們,這些外來觀光客,在甲板上興奮騷動,有人從前甲板跑到後甲板,又從左邊趕至右邊,幾個人輪流在鏡頭前擺出V手勢,不願錯過與任何一個美景合照的機會。手上的相機則辛苦記錄著主人此時無暇細看的每一個畫面,要在好多天回家後,主人才要細細發掘當日彼刻,究竟有甚麼週遭細節成就了他的這趟渡輪風光。

我們總是不願雲淡風輕,我們總是不停留念獵景,我們對雪梨港,卻又呈現了一種過度熱衷的狀態,相較於當地人的理所當然,見怪不怪。

雪梨行的最後幾日,我終於可以不用對雪梨歌劇院、雪梨大橋拍照了,如釋重負,我對在地的友人如是說。我連相機也不帶了,享受雪梨,變成雪梨風景的一部分,我期許自己的感官還是張開的,卻是坐在甲板上的安靜的觀望者。

朋友說,回到台北後,你還會是個五感敏銳的通勤者、是美好的風景之一部分嗎?

Monday, March 01, 2010

[澳洲] 渡輪



Sydney, Australia

從來都很羨慕能搭渡輪上下班的人。尤其白領上班族,在辦公室已經坐了一天,這一整天被電腦、電話與各式會議包圍,被各種報表與數字徹底淹沒,出了辦公室,如果可以不進入地底搭乘滿目人造工程的地鐵,如果可以不擠入人貼人的搖晃的公車或電車,如果可以不在馬路車陣中穿梭走動,如果可以搭上渡輪就得回家,多好!

搭上了渡輪,至少眼前開闊,廣大天幕都是你的,眼界都不得不廣。放眼而去,可能有藍天、有晚霞、有繁星、有絲絲縷縷在天空飄飛的自由的雲;而船下或河或湖或海,水波搖曳著將人運渡返家,催眠般的韻律。如此,結束一天的辛勞後終於又可脫離人造叢林而更親炙大自然一些,尤其船板上常有和風徐徐而來,滌心去疲,這迎風吹的爽快情意,可能即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時刻哩。

難怪,我喜歡斯德哥爾摩與雪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