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August 30, 2014

[立陶宛] 凝視




Vilnius, Lithuania

若是駐足,凝視一座城市裡的一棟建築,久了,她便慢慢向你洩漏一點身世,吐露一些情感。

百多年前興建的建物,外觀、型制仍可看出當年派頭。斑駁剝落的外牆,可以見到裡面砌疊的石磚,沒將牆面重新糊上,外層刷了一道又一道的漆,那可是見證德國人與斯拉夫人相繼侵占此際的年輪印記?門眉上方,一片顯然是後加的擋雨板斜斜插入牆內,未及細修接緣,草草施塗上的水泥上方同樣有數層不斷疊覆又剝落的彩漆,哪裡生出的水電管線也大刺刺地繞過埋入牆內。

你知道這終究不是一座富庶的城市,至少在現下這個年代,不唯那陽台上的鐵欄杆早就鏽蝕脫了基,家家戶戶的窗台上徒有花座沒有花朵,偶然沒被窗簾遮住的室內,你看見的是基本的生活家具,沒有紋飾、沒有華麗吊燈、奢美裝潢。每每走經任一座陽台下方,你甚至微有其將剝蝕垮下的擔心。

但是你知道她仿若貴族的身世,你想像她風華最茂時的模樣,是那種從雲端跌落泥淖間的反差,讓你在這座首都中行走時,總有一點不忍,總有一些憐惜。

Saturday, August 16, 2014

[立陶宛] 沙蟲魔丘




Nida, Lithuania

上世紀的80年代,正在影壇慢慢建立其獨樹一幟的奇誕風格的導演David Lynch,拍了一部叫做「沙丘魔堡(Dune」的電影,據說多數成人看了都一頭霧水,彼時還唸小學的我,自然看完也在五里霧中。我只記得電影中有很多的沙丘,沙丘下有似乎很大的會攻擊人的沙蟲。

帶著這樣的記憶,來到了立陶宛西岸、在波羅的海邊的海岬,高高低低綿延的沙丘,據導覽說是會逐年移動的,幾十年前甚至有個村莊就被沙丘侵蝕滅了頂。為了對抗這食人沙蟲,人們想盡發法,築籬種樹,把幾百年來砍掉的樹林慢慢植回,漸漸讓沙丘定了居,也減緩了細長海岬在自然演化下慢慢消失於波羅的海中的速度。如今爬上沙丘,就像是登上一座休火山般,沙蟲沉睡,我們可以放心在高處盡覽美景了。

一旦人們復又砍樹伐木,肯定又要喚醒沙丘,不斷瘋狂移動、四處侵略。這真是個易懂又真實的環保教材,同時還有那麼一丁點的科幻警世意味。我沿著陡坡攀丘,說不上是敬畏,但我在想像中的巨大蠕動沙蟲的上方,走來卻異常的小心。

Wednesday, August 13, 2014

[立陶宛] 魔幻盛夏




Klaipeda, Lithuania

真不像夏日的夏日,連日陰雨,氣溫十二、三,我幾乎不相信這是我千里迢迢所為而來的北緯盛夏。陰雨綿綿中乘車跨城、渡海,擎傘步行,或是在咖啡館躲一個濕寒的小午後。

這日,從波羅的海畔的岬角返回,鹹鹹海風漸漸在身後失了蹤,烏雲漸散,藍天登場,氣溫節節高升,一下子翻倍到了二十七、八。遠遠看見小丘上的大樹,像是大雷達般向前方螢光色的藍空吐出輻射般的游雲,魔魔幻幻。於是知道,我終於還是在北歐盛夏無誤。

Monday, August 11, 2014

[立陶宛] 足蹈




Klaipeda, Lithuania

一家四口,正從舊城廣場的這一側走至另一側。空盪的石板道,幾無往來車輛。爸爸適意地走在前頭,一邊喝著水,媽媽一手拎著皮包,另一手握緊了弟弟的手,涼風中裹緊了一身的他,亦步亦趨,小小手拿著竹籃晃啊晃,裡面不知盛有何物。

只有她,一路雀躍而來,跟在家人身後,左搖右擺,轉圈迴旋,一會兒落後了,家人回身喚她一聲,她又咚咚跳躍追了上來,雙足幾乎沒有同時著地。或許她今天剛穿上了心愛的新裙子,或許一家人正要前往餐廳吃她最愛的食物,也或許小女生就是睡飽喝足,覺得人生如此真是無比完滿佳好啊。總之我遠遠看著她,嘴角一揚,不禁也想跟她一般快樂地足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