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December 14, 2019

此地空餘




Wuhan

來到武漢,很少人會錯過地標黃鶴樓。此樓始建近一千八百年前的三國東吳時期,但是直到唐朝,崔顥及李白的幾首詩作才讓它聲名鵲起至一千多年後不墜。惟此地歷來戰燹不斷、兵火頻繁,古樓屢建屢廢,僅在晚近的明清兩代,就被毀壞七次,有名的古樓遂實際上總是新樓。如今矗立在距長江畔近一公里的最新一代黃鶴樓,年輕得很,落成於1985年,身蒙祖蔭,極青春的建築每日吸引了數不盡的朝見人群。

但當年為建長江大橋,自臨江舊址被遷建至蛇山峰嶺的黃鶴新樓,距離長江實在太過遙遠了,聽不到滾滾東逝水聲,視野好則好矣,樓與江之間,有無數新起的民樓、商辦,稍微舉目,自左至右數座大橋跨騎長江,車流人流不斷,再更遠處,是更高直插天際的綿延樓群。如今要想在黃鶴樓上憑欄懷古,只能閉上雙眼,遙遙懷想。更不用說這新樓較之史載諸舊樓地基翻倍、樓高更長,鋼筋混凝土攢尖頂,層層飛檐,太過張揚的建築風格,只能讓人低頭一嘆。

避開大排長龍的升降梯,自樓梯緩緩下樓。稍後,我穿過幾個街廓,步上長江大橋,慢慢行至江中心的上方。雲霧濕氣正好籠上江面與兩岸,江左的晴川閣,與江右的黃鶴樓隱於微微的朦朧中,煙波江上、孤帆遠影,即便還是聽不到浪濤聲,至少,這是我在武漢距離唐詩最近的一個點了。

閉眼,睜眼,我見到長江,天際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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