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December 21, 2019

永安寺




Hunyuan

真冷的天,零下十一度,即便太陽高懸,稍早在恆山登山道上下行走,遊人幾希彷如棄山。

山腳下不遠處便是房舍櫛比的小城渾源,車水馬龍,人聲喧嘩。

永安寺就位於城中大路旁的鼓樓北巷內,愈進深巷,市井聲愈模糊隱約,慢慢走到巷底的寺院大門前,心緒勻息大概也正好沉澱到適合入廟參殿的狀態。

寺院院落寬敞、布局嚴謹,正中之傳法正宗大殿是元朝遺構,寬敞嵯峨、古樸大氣,殿上覆有黃色琉璃瓦,四邊再鑲以另色藍、綠琉璃,堆花脊飾,在藍天下極為艷麗。簷下左右兩壁書有大大的「莊嚴」二字,形、義皆甚莊嚴,若繞至殿後,則另有同等大小的四個字「虎嘯龍吟」,同樣書畫合一,氣勢了得。

除了我與看守人員外,再沒有其他人了,遂得完全不受打擾地細細聽他講解。尤其進得大殿,四壁便是永安寺最為著名的繪自元明時期的巨幅明王彩繪,豐富生動、技藝高超,幾百年後依然色彩鮮艷而躍然壁上。

壁畫如此精彩,據聞,壁前曾經環殿而置的各式佛像同樣都是驚天巧藝,可惜這些歷史寶產,同樣在十年文革中,與全中國不勝數的許許多多歷史遺珍,被徹底自世界抹去了。管理員自書中指給我看當年殿內的佛像與壁畫照片,遺憾尚不足以表達萬分之一心緒。

出殿,豔陽欺眼,趕緊沿廊繞到後院去。前日降雪,院後的殘柱破碑還微覆薄雪。

管理員離開後,此地就徒我一人無言無聲了。

Saturday, December 14, 2019

此地空餘




Wuhan

來到武漢,很少人會錯過地標黃鶴樓。此樓始建近一千八百年前的三國東吳時期,但是直到唐朝,崔顥及李白的幾首詩作才讓它聲名鵲起至一千多年後不墜。惟此地歷來戰燹不斷、兵火頻繁,古樓屢建屢廢,僅在晚近的明清兩代,就被毀壞七次,有名的古樓遂實際上總是新樓。如今矗立在距長江畔近一公里的最新一代黃鶴樓,年輕得很,落成於1985年,身蒙祖蔭,極青春的建築每日吸引了數不盡的朝見人群。

但當年為建長江大橋,自臨江舊址被遷建至蛇山峰嶺的黃鶴新樓,距離長江實在太過遙遠了,聽不到滾滾東逝水聲,視野好則好矣,樓與江之間,有無數新起的民樓、商辦,稍微舉目,自左至右數座大橋跨騎長江,車流人流不斷,再更遠處,是更高直插天際的綿延樓群。如今要想在黃鶴樓上憑欄懷古,只能閉上雙眼,遙遙懷想。更不用說這新樓較之史載諸舊樓地基翻倍、樓高更長,鋼筋混凝土攢尖頂,層層飛檐,太過張揚的建築風格,只能讓人低頭一嘆。

避開大排長龍的升降梯,自樓梯緩緩下樓。稍後,我穿過幾個街廓,步上長江大橋,慢慢行至江中心的上方。雲霧濕氣正好籠上江面與兩岸,江左的晴川閣,與江右的黃鶴樓隱於微微的朦朧中,煙波江上、孤帆遠影,即便還是聽不到浪濤聲,至少,這是我在武漢距離唐詩最近的一個點了。

閉眼,睜眼,我見到長江,天際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