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April 30, 2003

[捷克] 布拉格雙城記


之一 布拉格應該是一個美麗的城市

布拉格應該是一個美麗的城市。

這麼說,倒不是說布拉格不美麗,相反的,可堪比擬布拉格美景的其他歐洲城市屈指可數。論地貌,莫爾道河自南而北悠悠蜿蜒而過,河的左岸,舊城堡依丘而建,古城內,皇宮與教堂尖頂擎天而上,俯視東望,一派君臨天下之勢;右岸,自查理大橋穿過橋塔一路向裡至舊城廣場,無一處不具歷史厚度、無一處不展示著百千年來歷練出的睿智鋒芒,廣場被教堂、名人故宅、舊市政廳、鐘塔、石雕團團包圍,一個令人肉眼難以逼視的巨大文化光點!

這座波西米亞古城,自紀元前四世紀塞爾提克人遷入,九世紀建立城堡皇族入住、中世紀以降奧匈帝國哈布斯皇朝收入版圖,乃至二十世紀捷克斯洛伐克共和之建立、納粹入侵、共黨赤化。一九六八年舉世震驚的布拉格之春之後三十餘年,真正的春天終於在絲絨革命後允諾城民。


這麼精采的自然人文景觀,當然足可充分允諾一個旅人各項所需。

布拉格,毋庸置疑應該是一個美麗的城市。


正因為太美麗,造成了布拉格的不美麗。我在午夜抵達布拉格,出了車站轉進我戲稱是中正路或Bahnhof Strasse的Vaclavske Namesti大街,煞是氣勢的寬闊大道及兩旁現代化的繁華商貌讓我大為吃驚,街上,流動著在深夜裡仍未有倦意的人們。進入舊城區,更多人潮了,全是觀光客!舊城廣場露天座椅星羅棋布,啤酒咖啡葡萄酒,人聲嗡嚷在四面建築迴之不去、輻射八方。在此,彷若布拉格城開不夜。

趕緊拐進另條巷弄,一個二十開外的酒醉年輕人正當街嘔吐,一旁女友吃力地撐扶住他。再往前行,一群著蘇格蘭裙的高地子民群聲高唱故鄉歌曲、間以吆喝及笑鬧,聲音在極深的夜裡似乎被無盡放大。

隔日正午上查理大橋,人潮擁塞到讓我極為不適之地步。過橋,正巧看見一人用力推搡開另一人,以及厲聲的斥罵,女友拉他不開,兩人用不同的語言對罵了好一陣準備幹架。橋欄旁的小花圃,一個女子摘下兩株白鬱金香興奮地向男友展示著。

傍晚再經中正路,這回輪到阻街女郎來招呼我的疲憊:「Do you need sex?」


一位在八零年代造訪過布拉格的朋友向我描述此地二十年來的巨變。當年的夜裡,街上沒有燈光、沒有遊人、沒有音樂啤酒、沒有吵架鬧事,物價是出奇的低。布拉格人民得到了許多、失去的也不少。

我再度陷入了旅人的矛盾。正因為此城太美,吸引了許多觀光客慕名而來,但過多的觀光客又相當程度減損了她的美麗,此景在東方的吳哥窟、西方的布拉格及許許多多的名城皆然。我是自私的旅人,希望此城永不改變、不進步,滿足我的獵奇需求;希望獨享一城美景,不讓人潮蔽住我望向前方古堡的寬廣視野。

偏偏,我也是那破壞美景的掃興一員。

之二 布拉格真是一個美麗的城市

要領略布拉格的美,千萬得起得早,避開成千上萬的旅行團。若是從城堡所在區的Hradcany出發,不妨與一般遊客反向,穿過夏宮Belvedere向自城的東北側進入。清晨八點,玩具博物館前遊人兩三,你可以輕鬆轉進黃金小巷,在沒有其餘遊人的巷內輕鬆漫步,參觀與安徒生故居極為相仿的卡夫卡舊宅。宅內現已改為紀念品店,販售員八點半來開門時你可與之輕鬆閒話。

繼續前行,過了舊皇宮,氣勢懾人的St Vitus大教堂巍然眼前。許是電影「魔戒」受此影響,也或許是我受電影之牽魅太深,總覺得一仰首,我就望見了那個中世紀的傳說雙塔。無數尖頂崢嶸而上、互相盤錯,藍天在頂、褐黑的教堂矗地而立,這真是我見過最具有野性的教堂了。


再往前行,越過Third Courtyard、Second Courtyard、First Courtyard,如果是九點左右,恭喜你將與第一批遊客打上照面。再過三小時,此地的衛兵交接將引來成山成海的人潮。

不妨往南向Petrin Hill而去,迎迓你的,不只是扶疏花木古城牆,東望舊城更是一大犒賞。體力尚佳者,可付上五十克朗攀爬二九九階、二百餘呎高的瞭望塔,登高而望,視野極遠,布拉格城盡覽眼底,莫爾道河上幾座橋由近而遠排列成一幅極佳的畫作。

千萬不要錯過Sv. Gabriel教堂,這座木製教堂,古樸精美。同樣木製的舊式教堂我只在挪威的柏根見過。教堂地處遊人偏遠,抵達時可能只有你與當地騎登山車運動的居民寡占一片美景,底片請準備一二。

再往南的莫札特博物館,一代音樂聞人在此創作歌劇Don Giovanni,故居鋼琴仍舊保持完整。館外綠樹成蔭,樹下涼椅不收費供你稍歇。地鐵站就在附近,可以向舊城出發了。

前一日在往布拉格的路上,史麥坦納的我的祖國Ma Vlast不斷迴旋在我耳際,尤其莫爾道河Vltava一章,更是建構我對於布拉格印象的一大要素。一波續一波的音符緩緩醞釀,然後弦樂的登場,將作曲人對於祖國的感性描述不費一字表露無疑。要聆賞真正莫爾道河的音律,千萬別擠到壅塞的查理大橋上,那裡,只有人聲與快門聲。往北多走幾步路,經過Manesuv most橋,有一排臨河的椅子供你觀景,其上,一列綠樹遮蔭,供你在不被打擾的情況下返想幾回史麥坦納的優美作品、跟河流親密道別。莫爾道河一路北行,再過幾小時,就要北注易北河旅向北海了。


當然得去重要的查理大橋,但請在早上八點半前抵達,或者在傍晚七點半後夕照時分登橋。除了遊客稀少景緻開闊外,日昇日落時分的美好最是麗景之最。自十二世紀以來,這座半公里長的大橋被大水幾度沖垮再重建,去年底今年初在電視上還見到大水肆虐古橋告危的消息。大橋存續了下來,繼續供你在橋上憑欄凝思,多麼美好的世界!

猶太區僅在咫尺,教堂墓園都有可觀。但不妨搭地鐵南行Vysehrad區,緊鄰莫爾道河建於西元七世紀的的巴洛克式Vysehrad堡壘遊人無多,遠眺景緻還勝舊城區。SS Peter and Paul教堂旁的墓園,是作家卡夫卡、音樂家史麥坦納及德弗札克的長眠之地,臨碑致意,此後兩人的音樂於你將俱不同意義。

還有,千萬小心,布拉格供行人行走的綠燈時間通常極短,即便用小跑步、燈一亮即快步前行,到得路中還是很無奈遇到紅燈。跑!

離城前,別忘逛逛布拉格佔地寬闊頗有機場架式的中央車站。雖然老舊,但不難想像幾十年前車站落成時的耀眼輝煌。

如此,再加上許許多多的藝廊博物館,布拉格美景覽了有七八分。誰說這不是一個美麗的城市?

Wednesday, April 23, 2003

[義大利] 冷冽之焰 - 翡冷翠


天候有異,三月下旬,翡冷翠溫度已升至二十度以上,四月初,卒不及防又迅速陡降至冰點溫度。氣候變異之大,據言許多老翡冷翠人都吃不消,傷風感冒蔚為流行。

趕在這時二度造訪翡冷翠,是幸,也是不幸。幸者,孟春造訪翡城正巧與上回的盛暑溽夏有所區隔,景致勢必不同;不幸者,友人得了傷風,以我的強行軍遊城模式,這番打擾可要讓他延後個好幾天方得康復。

天候冷得緊,感受卻很熱烈。

撘夜車入境義大利,小小的包廂得擠下六個臥舖,列車服務人員將舖位安置妥當,在最下舖的人已無法半身坐起,八點餘,沒有睡意的我只能半趴著讀點書打發時間。整節車廂嗡嗡嚷嚷,怕是有團體成員入住。不一會,五個操義語的年輕人進來了,打鬧喧嘩,分貝高得聽不到列車行進的倥隆倥隆聲。不久,五人開始對我好奇起來,以極陽春的英語邀我享用他們的餅乾什物。一如以往,我高估了對方的年齡,對方則低估了我的年齡(此乃亞洲人之優勢,一笑!)。是羅馬某校應屆畢業的高中生到維也納進行兩天一夜的畢業旅行,莫怪零食滿行囊。幾個人英文不行,又去其他包廂找來兩個英文不錯的女孩子,東問西問對於東方十足好奇,不斷向我抱怨他們多不喜歡拘謹嚴肅的奧地利人。末了,整節車廂的同學都來同我握手。此後數小時乃至臨睡前,不斷有人向我招呼、供我吃食…



只可惜,清晨六點餘我在他們猶沉睡時先下了車,告別這群吵鬧但熱情的義大利青年,進入果真很冷的翡冷翠。

近午,城中心區,仍舊是觀光客的天下,chiesa di S. croce、chiesa di S.M.Novella、Duomo di Firenz三座教堂間擠滿了人,其總數,恐怕是當地住民的數倍。這個歷史古城的先民,以無數的經典建物與完美圖像、雕刻,與百千年後的人們對話,其聲,仍然亮如洪鐘。因此之故,翡冷翠至今觀光機能凌駕其餘產業,義大利的子嗣,在先人的福蔭下生活似乎較其他人民閒散、舒適、自在許多。

亞諾河畔,河水依舊黃濁。我不知道百年前徐志摩眼中所見為何,但以此城建築、地形數百多年不變的情形看來,當年徐志摩步過的舊橋、當年供他庇蔭的城北的臨丘大樹、當年他撫觸過的古老教堂與城牆,過了一世紀,也供給了我不同體會但卻相同的巨大喜悅。

但是這一切,都不若此際做客義大利的喜悅。友人住家離市中心區有一段距離,遠離了觀光客的義大利,我來到義大利人的義大利。無法具體說出的差異,但是進入義大利,你就可以明顯感覺出其建物與奧地利的南轅北轍。這裡的建築,朱紅的紅瓦屋舍櫛比鱗次,房屋高高低低多數漆上了暖色外牆。一種簡單但溫馨的凌亂。相較奧地利,這裡的氛圍更趨近位於亞熱帶的台灣。


更甚的,應是義大利人的家族凝聚性。是晚,友人母系的親友來共進晚餐,十數人以快速、高分貝但溫暖的義大利語高聲對話,笑鬧聲不絕於耳。餐桌上酒酣耳熱、禮儀不拘,一盤續一盤的典式義大利麵食溫腸暖胃,較之德奧的主食更符我胃口。Pasta、Spaghetti及許多家常的義菜不斷上桌,少量但味烈的Espresso佐以餐後閒話。這氣氛,就像參加中式餐宴一般。

一家人強要教我幾句我總學不來的義語,鬧的多少笑話但賓主盡歡。

兩個五、六歲左右的小朋友跑來拉我的手說:「哈囉!」轉過頭去向他們的表叔我的友人唧唧呱呱問了一串,翻譯過來的內容是「這世界上為什麼有人不會說義大利文?」我看著她張大了眼的好奇表情,只能跟她說「Ciao!」一個義大利人用來招呼、問候、道別的簡單單字。誰說我不會義大利話?


街道上,兩側房舍窗台掛滿了反戰的”Pace”旗幟,數量遠較我在其他國家看到的都還多,「因為我們義大利人比較關心世界啊!」友人說得理直氣壯。

「我們喜歡開玩笑,不喜歡死板的德國人生活。」他說道:「工作是為了生活,而且是要快樂地生活!」「義大利人很好辨認,人群中最吵的那群一定來自義大利!」十分自傲的神情。

我一陣竊笑,完全可以想像德國人或是奧地利人要如何反批義大利人。

最後一日天氣大晴,氣溫終於回升,托斯卡納傳說的藍終於在首府翡冷翠顯現。一片紅瓦屋頂的翡冷翠城襯在就像背景的藍天中像是冉冉紅焰一般。


不同於上回身外的天候之熱,這回在翡冷翠,可是由內而外感覺陣陣暖意。我想起前一日終於有幸一賭的米開朗基羅身高四米英姿煥發之大衛雕像,肌肉線條飽滿、堅決的目光炯炯覷向遠方。對於斐冷翠的印象因之亦如是,儘管歷史的份量在此渾重萬分,但是因為繼續存在的開心生活的義大利人,此城還是繼續年輕、繼續熱情、繼續炯炯有神。

Monday, April 07, 2003

[盧森堡] 芳草 落英 盧森堡


在盧森堡,隨意在任一小站跳下車,每一個鄉城小站,其實都遠較首都來得真淳迷人。

離開盧森堡市十分鐘,都會景觀已被廣闊的農牧景緻給取代。地貌的情形是這樣的:如洸洋大海的油綠牧地一大片一大片攤展在視線範圍內的起伏丘地,光影由遠至近漸層而來,盡目所去,就是綠地、綠樹與許多不知名的艶黃花朵,間或有柵欄、或有大樹幾棵從中點綴。偶見的一排櫻花,開得比專程去日本看的還要燦爛奪目。房舍至多兩層樓高,屋門不掩,一側的草地上,總有小孩們的各式艷色玩具,或腳踏車、或跳床。小鎮上的大公園,小湖鴛鴦、芳草落英,參天巨樹成蔭,裡面住著全世界最快樂的鳥兒們興奮鳴叫。



登車再至德盧邊城Wasserbillig,顧名思義我在想是否此城水費低廉?Mosel河畔,同樣一排初春裡歡欣雀躍的櫻花。河上,渡輪載人緩緩橫河,貨輪則或順或逆河相駛,輕輕滑出一道道水線出入德國、盧森堡。不說話時,你彷若可以聽到山水的聲音,一種靜謐的音律。

一間民舍,以航海為主題進行裝潢建修。外牆上一艘金屬製中世紀風帆船,門前梯旁羅盤、海錨極其品味地各據一方,遙望那個站立在小樹叢旁的船型信箱。

這裡,於我可是珍貴於早一日在盧森堡市看到的被列為世界珍貴遺址的千年古城殘垣。芳草洛英的人境,可比遺址溫馨許多。

Friday, April 04, 2003

[匈牙利] 西境之東, 東方之西 - 布達佩斯


乘火車自奧地利東入匈牙利,二個餘小時,我經過兩國邊境,從富庶的已開發國家景緻,經過一片片田野,然後匈牙利的房舍開始在遠處農地出現。這些小鎮的房屋建築,怕都停留在上世紀初與奧匈帝國仳離時的狀態。本應頗具歷史價值的典雅建物,因經年失修,或無力維護而顯得蒼老殘破。夕陽將天際泛得澄黃,時光的沉沉重量,像巨大羽翼棲覆在這片土地上。

車入布達佩斯,景觀與出發地維也納愈來愈為相似。共同作為奧匈帝國的成員五百餘年,雖然離異已近百年,境地各異,但兩兄弟間眉宇神態仍然頗為相近。只是,在Deli Pu站下車,還是感受到了兩地硬體建設上的落差。

流浪漢們各據一方,幾個彎拐找到兌幣處,裡面的職員說得一口流利英文,好心地要我與身後來自其他西方國家的背包族們湊齊大額,以換得較佳匯率。收妥銀兩,避開車站內許多人的好奇目光,我把自己投入布達佩斯的夜,順著沿岸燈火明亮的多瑙河漫步而下,浮遊三日。


次晨,起個登早,健行爬Gellert-hegy而去。我的習慣,到得一城市總要攀上她的高點下望,對城市地貌有了初步輪廓,才方便之後的巷戰不致速速陣亡。況且,在制高點上的景致常常也就是該城美景之最、想像之極。


走訪歐洲諸國,以我個人偏好,布達佩斯的景緻要與瑞典的斯德哥爾摩並駕齊驅、各執牛耳。這景緻,並不僅是自然景觀的渾然天成,還要包括人文物貌的整體展現。該兩城有山有水,斯德哥爾摩與波羅的海脣齒相依、布達佩斯則有多瑙河蜿蜒而過;在夕照時自海上看斯城,或是在布達越過多瑙河眺向佩斯,都是人間絕美景致。瑞典人精耕斯堪地那維亞千餘年,上一世紀二次大戰不經戰亂,古蹟建築保持完整、科技人文無不發展有成;匈牙利民族駐居中歐一千一百年,自有文化與奧匈文化水乳交融,珍貴史蹟建築尤有可觀。

早春的正午,太陽恁大,卻仍冷得緊。躬逢Spring Festival之盛,我在Vorosmarty ter觀看匈牙利人的民族舞蹈與園遊餐會。投入資本主義市場的懷抱十數年,在布達佩斯市中心區步行的感覺已與歐盟其餘國家相去不遠,這類嘉年華式的活動也是純粹衝著各國觀光客而來。在Vaci Utca上漫步,根本就已與在維也納Kaerntnel Strasse購物街上無異,各世界名牌拓展據點的威力驚人。甚至,匈牙利的Westel電信還搶在全世界電信公司之前推出MMS多媒體簡訊服務。

要找到舊世界的遺跡,還得要往巷弄間鑽入。偶爾,你還會看到捷克製的陽春至極的Skoda小車,或是俄羅斯的Lada與東德製Trabant就停在路邊。在商店購物、餐廳點餐,德文還是比英文受用。在歐陸第一條的地鐵線內,仔細看乘客們的提袋,很多人使用的仍是似乎已成舊式國家專用的帆布材質提袋。赤色世界在此式微,許多當年大街上的雕像,被移到市郊的雕像公園內,改向觀光客宣揚教義…

由此,東西歐的交界,似乎是由維也納東移到了匈牙利。


在匈牙利,使用的是獨特的芬烏語系語言,不同於日爾曼語系的德語、英語或瑞典、挪威語,也迥異於源出拉丁語系的法語、義語、西語、葡語。或許因此,也或許因為本身經濟並不十分發達,移入人口少,在人種的純粹性上,顯然較德、奧諸國單純許多。而每回上地鐵,不無意外我也總是唯一的亞洲人、眾人目光的焦點。

向晚,站在布達丘陵的漁人城堡(Fisherman’s Bastion)或是布達城(Buda Castle),等著夕色降臨,布達佩斯著名的鏈橋(Chain Bridge)及兩岸燈光一一亮起,你會為布達佩斯這座雙子星城的美麗瞠目結舌、不能自己。或是過橋自對岸望回鏈橋與皇宮,你同樣要陷入深深的震顫:多美的景緻!

不知道這裡相對較低的物價在匈牙利明年加入歐盟後有無影響,也不知道此地鄉間二三O年代的景致能撐持多久,我決定下回得下鄉,去看看更不一樣的匈牙利。

Wednesday, April 02, 2003

[德國] 繁華落盡 - 波昂小記


自波昂/科隆機場出來,一分不差,機場巴士準時出現在候車牌。

二個餘月前,短暫造訪科隆,零下六度的大雪天候,我踩在雪深過踝的小徑,看著即將淹過河堤的萊茵河;抬首仰望,科隆大教堂雙塔尖高聳入天,恁大的雪勢像是要把教堂納入一片雪白背景。即便如此,Hohenzollern 大橋仍然不畏惡水大雪,橫跨萊茵兩岸讓科隆車站的吞吐精準如常。

是如此,撐持起了科隆作為德國第四大城的懾人氣勢。

天候之故,抑或建築之異、心情之變,三月下旬造訪同在萊茵河畔、距離科隆僅三十三公里的前西德首都波昂,卻發現波昂溫婉得像個小鎮姑娘。


粉色、白色的櫻花盛開,之側,已立身此地數百年的教堂(Muensterbasilika)古卓樸實,不與天競高,也不與人爭地,週六晨,臨時的蔬果市集就在旁邊擺起攤,人聲雜沓卻相映成趣,兩者合該互為背景似的。

又或是,走幾步路進入波昂大學校區,Kurfuerstliche Residenz前綠草如茵,樹群參天聳立,旁邊就是小巧的、被花叢與雕像包圍的藝術博物館(Akademisches Kunstmuseum Der Universitaet Bonn),你很難說服自己不躺在草地上享受週遭的美好、吐納花草的芳香。


這個人口僅三十一萬餘的城市,將首都的光環褪下,回復到「樂聖貝多芬的故鄉」、回復到「羅馬人統治四百餘年的古城」,其實都不比當一個德國首都的角色來得遜色。

只是,這個號稱有二千年歷史的小城,在二十世紀二次大戰後意外又來到歷史發聲的高潮,其首都光芒,似乎掩蓋過了其地區城鎮特質,雖然她有貝多芬與羅馬歷史之存在,卻不若薩爾斯堡與莫札特、垂爾(Trier)與羅馬人遺址之連結甚密。做為西德首都四十餘年,波昂的確有了番新氣象,也稱職地將戰後西德帶往迅速復甦之路。

但是,兩德統一後,新都重回柏林,我看到波昂對於首都光環的難以割捨。在不少資料裡,提到波昂與柏林在首都競逐上的遺憾落敗。這個城市,在失去龍頭地位後仍寄望維繫住她的能見度,於是,在九六年成了聯合國城市之一部分(UNV、UNFCCC),於是,在二OO一年爭取到WHO之部分入駐。在旅遊簡介裡,不忘強調該處是德意志電信(Deutsche Telekom)的總部,以及新落成的高聳於萊茵河畔的德國郵政總部大廈(Post-Tower)。

夜晚的萊茵河畔,的確,Post-Tower巍然聳立光耀懾人。只是,在往 Bad Godesberg 的路上,我看到的似乎是更多的待價而沽、或是招租中的使館級的房舍及辦公大樓,顯見遷都柏林後對於波昂的殺傷力仍在。


以一個外來觀光客的角度,我倒是頗欣見這樣的結果。繁華落盡見真淳。終於,這個小城可以卸下厚重大衣,輕裝便履,彈奏起貝多芬的鋼琴曲,其後,伴隨起舞的也許不是高官貴族、不是政要人士,但是做為一個平民城市,波昂的空氣似乎更為清緩舒適、心況神怡。

從滿載戰後西德歷史的歷史博物館(Haus Der Geschichte Der Bundesrepublik Deutschland)走出,沉重的心情霎時舒緩不少。不去議會大廈、不去舊市政廳,我決定前往Bad Godesberg,去盡情吐納初春在花叢綠草間的沁涼空氣。

那裡,或可在空氣間聽到貝多芬滌心淨靈的田園交響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