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July 30, 2008

[冰島] 無垠



Laugarbakki, Iceland

L說:「在冰島、深刻體會什麼叫蒼穹大地。」

倒也不見得遍地平坦,目無障物。這裡的蒼穹大地,管它何種地形,矮丘、大原、冰川、火嶺,一層又一層覆疊而去,豐富無垠,開車約莫十幾分鐘,才要遠遠看到一個小黑點慢慢幻成一部車向你靠近。

無垠之感,在公路上最是明顯,也是海蜃效應,幾百公尺的柏油路前方,恆常讓人感覺潮氾一片,及至車子走近,原來不過一片乾地,而眼盡處又是一片濕渙。而這無盡的蜿蜒公路,其實是穿梭在沒有邊際的大荒原中,鮮有人家,幾無鳥獸。你總覺得自己被徹底地流放了。

遂不用說話,放掉煞車,一直一直在無盡的大地中飄遊。

Monday, July 28, 2008

[台灣] 暴雨將至














Taipei, Taiwan

烏雲掩翳
暴雨旋落
眾鳥飛離、諸生走避
惟我們
緊緊相依不走不棄

Saturday, July 26, 2008

[奧地利] 逍遙














Wörthersee, Austria

跳上船之後,拉把座椅、把頭仰高,若在水中的仰式,從這碼頭浮游那碼頭,從這端的尖頂教堂漂向那端紅玫瑰拱衛的火車站,穿越涼風,泅在藍空。

百分百的逍遙午後。

Tuesday, July 22, 2008

[日本] 囃子



Kyoto, Japan

在京都漫走,雖然已近夏末,日頭炎炎,很容易還是會給炙出一身大汗。才吃完宇治金時冰不久,我躲在渡月橋頭的樹蔭下,猶疑著要不要在葉影下多待一會、去去暑氣。兩位藝伎(或舞伎)裝扮的年輕女性正小碎步地前行過橋,一身厚重華服與白妝,在豔陽下很顯眼,想當藝伎,原來還要有相當的耐熱力。

既神秘又遙遠,這個職業的嚴訓,其壓抑、其隱忍,總是讓人想起一生無彩無我的導盲犬。

及至最近看了溝口健二的「祇園囃子」,五十多年前的黑白電影,對於藝伎的生活方有更不同面向的認識。

電影其實拍得極有時代感,背景是戰後的五零年代,一位少女因為母親病逝、父親潦倒,到得京都的祇園尋找母親當年的藝伎姊妹,冀盼經過訓練,自己將來也能成為一位出色的藝伎。然而,除了成為藝伎的冗長的艱苦訓練課程,兩人所需憂慮的,其實還有經濟上的困頓,藝伎是項產業,自然也是大社會的縮影,七情六慾、貧富交揉,一旦兩人因自我意識過高只願賣藝不願賣身,媽媽桑簡單的封殺令就可輕易將兩人逼至牆腳不得不就範。電影裡那句媽媽桑的訓示讓我聽了心驚不已:「這個世界就是有錢人說了算,沒錢就別自命清高!」

權貴相逼,儘管有新時代女性的思想,終歸,兩人還是被隱沒在俗世不可抗力的大浪裡。

扯遠了,我只是突然想起,即便是在這個號稱人權更完善、經濟更發達的廿一世紀,那些僅存的藝伎生活可曾更加安好?又或者,沒有錢,在這個時代可有可能較從前更易自命清高一些?

而,所謂無窮的壓抑、隱忍,又豈僅在藝伎這個外顯易見的特殊行業裡?

Sunday, July 20, 2008

[台灣] 夜色



Taipei, Taiwan

推開厚沈沈的門進來,世界,就被阻隔在門外了。

這一個次元裡,能量酣暢、樂音飽滿,我坐在薩克斯風手前面、大黑鋼琴的後側,低音提琴與鼓組的聲音凌過裊裊的煙香而來,從這角度,看到鋼琴手認真的隨著彈奏律動著,緊抿的雙唇透露著仔細與專注。

人聲鬨然,場地小,所有的聚談很容易四方迴盪,因為樂音的關係,嗓門又因而拉高了幾分,也有人專心啜酒、也有人專心聆樂努力鼓掌,更有人,執著高腳杯,面向前方卻不看前方,沒有表情的深邃表情,有人隨著音樂演奏踩踏拍子,有人倆倆對坐不說話,有人倆倆對坐,彼此交換了眼神、做了個嘴型,笑了開來。

夜色瀰漫,人聲舞動,人生湧動。

Monday, July 14, 2008

[台灣] 餘韻



National Concert Hall, Taiwan

拉完最後一個樂音,小提琴手Günter Pichler把琴弓一端輕輕點在眼前的琴譜上,頷首閉眼,似乎在等著最後一個音符緩緩、緩緩飄向音樂廳的最後方。有將近十秒的時間,全場沒有一點聲響,沒有咳嗽、沒有清喉、沒有挪動身體甚或輕聲細語,大家把眼光放在舞台上一動不動的四位琴手,時間靜止了,情緒卻開始鼓漲著,一直到場中有人起立熱烈鼓起掌,全場的歡呼鼓掌聲才如火如荼爆裂開來,久久不息。

這是Alban Berg Quartett(阿班貝爾格四重奏)解散前最後一次到台灣的演出了。

成立三十八年,載譽全球樂壇,錄音無數,也擁有全球知音無數的樂團,要從樂壇引退了,難免令人有些傷感。前後兩年先後到場聆聽他們完美無瑕、行進流暢的演出,一個眼神、一個點頭,都是幾十年累積的從容默契,演出的過程,我幾度閉上眼,溫潤的樂音源源而來,所謂「樂音悠揚」的最佳詮釋,那是再好的黑膠與CD、再好的環場音響都無法複製再現的。

連續三十八年,每天至少四小時的練習,器樂演奏如臻化境,最重要的,人生的厚度也在其中不斷蓄積,愈而溫醇、愈而善美,成就一個高水平的樂團,成就一段段令人尊謹、令人懷念的樂章,餘韻不息。

感謝Alban Berg Quartett。

Wednesday, July 09, 2008

[冰島] 在晶藍色冰河的前緣



Jökulsárlón, Iceland

我從斯德哥爾摩機場搭乘Iceland Express前往冰島,特地提早至櫃臺報到,這一天日麗風和,說什麼也要坐到窗邊的位置,好好自空中鳥瞰瑞典的首都、挪威的峽灣、開闊的大西洋與已經念茲在茲說要去那裡旅行了很多次的冰島。

為什麼要去冰島呢?

說真的,要不是真要成行才努力翻書規劃行程了,對於冰島的印象,約莫就是藍湖(blue lagoon)與好萊塢電影中出現過幾回的冰天雪地。實際情形是,冰島儘管面積不大,但是地貌豐富,愈是詳看網路資訊與導覽手冊,愈是覺得我所預留給她的兩週根本不夠用,島上有冰河、有火山、有熔岩、有峽灣,有壯麗傲然的瀑布、有忠實起降的間歇泉、有此起彼落的鯨魚、有數之不盡的各式鷗鳥,在中北部的彌湖(Myvatn),有喜歡縈繞人滿身但不加叮咬的蚊子,在東南部的Hofn,有向我不斷投彈的地域感強勁的海鳥…。更何況,這裡還有冬天的綠色極光以及夏日的眩人永晝!

儘管全島不及北極圈,但是在六月盛時,子夜已是日落不黑,我每天都在浩浩天光中睡去與醒來,感覺不甚真實,像是只躺下去睡了一個長長的午覺。

當然還有冰島各地總是色澤鮮豔的房屋、造型別樹一幟的教堂、高大的金髮碧眼的冰島人、舉國數之不盡的地熱泳池、在音樂界名滿天下的Bjork和Sigur Ros,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冰島源源不絕散發出一股讓人欲親之炙之的濃烈氣味,儘管這裡的物價真是我世界所走過之最。

冰島,出發前像夢境,回來後仍似一場長長的白日之夢…

(全文刊於2008七月號「行遍天下」雜誌)

Tuesday, July 08, 2008

[台灣] 老人一枚



Taipei, Taiwan

好吧好吧,我必須承認,意外參加了金曲獎頒獎典禮,從場外至場內,我是最不合群的一位,我不願意列隊夾道、我不願意尖叫狂吼:「XXX,我愛你!」我甚至吝於把双臂借給台上要求我一起舞動的搖滾歌者左右搖擺。

我不識傑尼斯Gokusen三人組為何物,也不瞭解Daniel Powter跟華人世界的金曲獎有何關係,在林宥嘉及楊宗緯出場被全場嘶吼聲包圍時只有啞然無奈的笑容,看著場內諸多歌迷自掏腰包製作會發光的字排為偶像加油打氣,我只能瞭解地頷笑,遙想當年。

我甚至,無可救藥地,以自己之置身事外微微地驕傲著。

老人一枚矣!

我期待一場好好的表演,欣賞一首好好的歌曲。紀曉君與家家真讚,Daniel Powter現場實力不惡,詹雅雯的台語歌充滿了傳統的台式氣味。

然而最感動的,還是看號稱「大哥」以及「大哥的大哥」的表演,周華健、李宗盛、羅大佑,演唱實力不在話下,但更重要的,是我清楚記得國一時在唱片行買下初出道的周華健「心的方向」專輯的情景,羅大佑的「亞細亞的孤兒」還在被盜版的新歌之列,而李宗盛,也還沒為趙傳製作那首「我是一隻小小鳥」,就不用說再後來的「夢醒時分」、「領悟」云云了。

我不覺得他們是大哥,但深切體悟到周華健所謂大哥只是「媳婦熬成婆」的年歲感嘆。而羅大佑自彈自唱的「戀曲一九八0」,自然是全場最令我感動、最難將息的一段記憶了…

Monday, July 07, 2008

[冰島] 點石














Borgarnes, Iceland

化顏整裝
我們是看著過往紅男綠女的
綠女紅男
在此一站,就是一輩子的海誓山盟

Friday, July 04, 2008

[泰國] 雲雨之說



Chiang Mai, Thailand

飛機即將降落,我把臉攀在窗上,機身開始劃破雲層,陸地顯影了、塵世又靠攏了。

左前方幾朵大雲,雲下正下著大雨,地上烏影一片,對照旁邊無雲籠罩的晴地,一線之隔,太過突梯而戲劇化。

我想起小時候總是駭人無比被我當作恐怖片看的「頑皮豹」,某一集裡,粉紅豹被一朵無來由的烏雲跟著,走到哪,雲總疾速跟來,飄頂下起大雨,縱然小小一方雲外晴空萬里。這朵雲跟著上天下海,還夢魘似跟進室內濕了頑皮報所在地板一片,鬼魅般的雲,那日後在亨利曼西尼的主題音樂中滲入腦海再不或忘。

向來不愛唐老鴨、頑皮豹這樣老是讓主角受盡欺凌、翻身困難的卡通,不想,童年那朵雲跟著飄到清邁來了。

Tuesday, July 01, 2008

[泰國] 角落














Chiang Mai, Thailand

記憶過邈
紅塵太擾
我只想安於角落一方
素身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