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May 12, 2019

站在聊齋外




Zichuan

他們說,蒲松齡熱衷功名,但在科舉場中極不得志,一生屢應鄉試盡皆落第,直到71歲垂老之年,勉被補為貢生,功名還較鄉試舉人再下一階。76歲那年某日,蒲松齡在灰暗的房間中,身無長物,倚窗危坐而卒。

蒲死後二百五十餘年後的文革時期,造反派拷問「封建殭屍」,紅衛兵掘開了蒲松齡的墓,墓葬品極之單薄,出土錫台燈一盞,錫酒壺、酒杯各一串,銅鏡一個,宣德爐一個,捻珠一串,煙袋一桿,銅簪一支,銀耳勺一支,印章四枚。

從歷史的角度看,蒲的一生在不盡的讀書、考試、考試失敗、教書餬口、聽故事寫故事,在悽愴鬱鬱不得志中度過,因而更專心致志地寫就了志怪小說「聊齋誌異」,名氣肯定勝過同時期許多金榜題名的進士、貢士、舉人。只可惜這生後遺名,自己享受不到,對於其抑鬱不得志並不能稍加緩解。

作家莫言在近三百年後拿下諾貝爾文學獎,自陳自幼受到蒲松齡的作品影響,「我從小就聽著很多跟蒲松齡(寫的)非常類似的民間故事長大。長大後又認真讀了他的書,從他的作品裡感受到很多的教義。儘管不是一個朝代的人,但我認為,他就是我的導師。」世界大獎得主的精神導師,多麼地光環加身!

我們可以用這個故事來安慰所有在職涯上不得志的人們嗎?我犯了點職業病而這麼想起。或許不行,不說蔭澤遺族這麼大我無私之念早退流行,現代人耐性淺,奮力一年、兩年後尚未出運,怕是早就謀轉他職、他司,揚手而去。

至少還得做些自己最擅長、或最喜歡之事吧,如蒲氏之創造出了聶小倩、青鳳、蓮香、小翠,寫鬼寫妖,活靈活現。我相信,在當年他最困頓不得意之時,這些小說角色,多少讓他黑白的人生,在精神層面上更繽紛多彩起來。

如今的蒲松齡故居博物館,在蒲氏當年故居聊齋的基礎之上,又徵收了附近民居而擴大不少,有滿園狐狸造型的垃圾桶,有許多環繞「聊齋誌異」故事內容發展出的畫作、雕塑、造景。還有販賣相關衍生藝品的「聊齋藝社」,以及一間門額書著「聊齋攝影」的小店(是專攝靈異照片之用嗎?)。

假設有時光機,去載三百多年前的蒲松齡來到這景這刻,我真想親自訪問他:「蒲老,你有甚麼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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